宋芸看向小溪村的大隊長。
孫有福這會也氣得不輕，臉色很不好看，立即點了兩個人，讓他們去三枝坡那邊看看。
兩個青年快速跑走，十幾分鐘後又跑了回來，手裡提著籃子，裡頭果然躺著個奄奄一息的嬰兒。
這麼冷的天把剛出生的孩子丟外頭，要是不能及時找回來，下場也是一個死。
好在丟出去的時間不算長，貓兒一樣的嬰孩還活著。
宋芸檢查過嬰兒的情況後，一直壓在她心口的石頭總算移開，暗鬆口氣，朝孫有福說，“孩子得送醫院，不然肯定活不成。”
孫有福點頭，朝孫有財說，“聽見沒？趕緊把孩子送醫院去。”
孫有財像是沒聽見，蹲在小兒子身邊一直叫小兒子的名字，試圖把小兒子叫醒。
孫有福為難地看向宋芸。
宋芸實在看不上孫有福這種人，就這樣的還當大隊長，比起劉叔不知差了多少倍。
“你告訴他們，這孩子要是沒了，趙菊香和趙秋英就是殺人凶手，要麼坐牢，要麼吃花生米，一告一個準。”
孫有財真是恨死宋芸了，偏偏他現在身處下風，被吃得死死的。
早知道這死丫頭這麼難纏，他就不去招惹了，現在倒好，就一個晚上時間，他們老孫家就要家破人亡了。
“送，都送，我馬上就送。”孫有財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兩個兒子重傷昏迷，婆娘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剛生的小災星也快沒氣了，這全部送去醫院，得多少錢？
孫有財又看向宋芸，宋芸不等他開口，直接了當道：“這麼小的孩子我治不了。其餘的畜生我也治不了，趕緊送醫院，晚了不止這小的活不成，你家那兩個大的也未必活得成。”
這還真不是危言聳聽，趙菊香那兩棍子打得可不輕，腦出血都有可能。
她當然是能治的，但為什麼要給他們治呢。
孫有財跑去借牛車時，圍觀的村民裡有人驚呼，“咦！那不是大江嗎？”
眾人扭頭去看，瞧見一個穿著軍裝，背著大包的男人從村口進來，大步走著。
那男人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況，直接走了過來，朝麵熟的人打招呼，又見到孫有福，“二伯，這是咋了？出啥事了？”
所有人都沒吭聲，看著孫大江的眼神很複雜。
以為死了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回來了，震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同情。
“大江，你可算回來了，你爹娘還以為你沒了。”孫有福最先開口。
孫大江笑了笑，沒解釋為什麼這麼些年沒音訊，“嗯，我沒事，這些年我爹娘還好嗎？”孫大江歸心似箭，滿心想著多年未見的鳳琴，還有他從未見過麵的孩子，鳳琴托人給他寫信，說是龍鳳胎，他當時高興壞了，逢人就誇自己媳婦厲害，一生就生倆，還是龍鳳胎。
孫有福嘴唇動了動，乾巴巴的說，“你自己回去看看吧。”
孫大江臉上的笑逐漸消失，“出什麼事了？”
村裡人見孫有福不說話，忍不住了，開始七嘴八舌的說李鳳琴和兩個孩子這些年的遭遇，聽得孫大江牙都快咬碎了，最後聽到李鳳琴前些天被他娘灌了毒藥差點一命嗚呼，是她娘家哥哥把人送到青河村宋知青那裡才撿回一條命。
孫大江眼都紅了，滿眼都是殺氣，他此時此刻是真的動了殺念，那些該死的，都該死。
宋芸見他情緒不對，適時開口，“孫大江同誌，你妻子和孩子現在都沒事，人在青河村，我正準備回去，你要是想去見他們，可以跟我一起。”
這人消失多年突然回來，可能是之前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身上的軍裝也是軍官服製，肯定是立了功升了職，這樣的國之棟梁，可不能因為孫有旺那家渣子而染上什麼汙點，不值當。
要是這會讓他回那個家，不定會發生什麼事。
孫大江暴怒的情緒在聽聞妻兒平安時平緩了一些，他深吸兩口氣，狠狠壓下怒火，朝宋芸道：“有勞你帶路。”
兩人走出小院，一前一後往村外走。
剛走出小溪村不遠，就遇上急匆匆趕來的劉隊長和楊麗芬宋子奕，以及村裡的幾個壯勞力。
劉隊長見宋芸人好好的，狠狠鬆了口氣，上來就是一通埋怨，“你這丫頭，膽子怎麼這麼大，大半夜的就敢跟人走，我這一路都快急冒煙了。”
楊麗芬也是擔心的一夜沒睡，宋子奕卻是最鎮定的，他太清楚姐姐的本事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傷害姐姐。
宋芸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給說了一遍，聽得劉隊長氣急敗壞要進村去找孫有福麻煩，什麼大隊長，這點事都擺不平，什麼汙糟事都敢做。
宋芸拉住劉隊長，“算了，我也沒吃虧。”吃虧的是孫有財家，三個兒子倒下兩個，趙菊香又成了那鬼樣，這次掏空家底怕也不夠治的。
宋芸指了指身後的孫大江，“劉叔，這位是孫大江同誌，李鳳琴的丈夫，他沒死，回來了。”
劉隊長一臉稀奇，“你就是孫大江？咋和老孫家人長得不像一家人。”他見過孫有旺，也見過孫有旺的大兒子孫大海和小兒子孫大龍，那父子三人長得很像，而眼前的孫大江卻是和他們一點都不像，個子也比他們要高許多。
孫大江說，“也許我不是他們的兒子吧。”他一直懷疑自己不是孫家兒子，可惜他沒有證據，也問過一些村裡的老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一行人又匆匆往回趕，宋芸和楊麗芬宋子奕直接回了宋家小院，劉隊長帶著孫大江去了牛棚。
很快牛棚那邊就傳出號哭聲，大的哭，小的也哭，哭了許久才停下。
孫大江這樣的硬漢，也落了不少淚。
早知道他去當兵後妻兒會受這樣的搓磨，他寧可不去當兵，在家裡種地雖然日子苦些，可至少能是妻兒的依靠。
劉隊長悄悄走了，給夫妻倆一些私人空間，讓他們好好說話。
先前在小溪村時，孫大江隻知道鳳琴是被宋知青醫好的，現在又得知宋知青不僅救了鳳琴的命，還給走投無路的鳳琴謀了遮風擋雨的住處，給拿了珍貴的糧食，這無異於再次救了她和孩子的命。
對宋芸生出無限感激的同時，孫大江的心裡還始終憋著一團火，這火要是不撒出去，他肯定會內傷。
“鳳琴，你和孩子先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小溪村他必須回，那個家他必須回，公道，用拳頭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