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事,根本不經查。她現在很後悔,早知道就不該為了那份錢,答應白青霞帶宋子奕走。
“還不快說!”宋衛國耐心告磬,低聲吼道。
宋珍珍顫了顫,隻能如實說出來。
得知宋珍珍真將宋芸的親弟弟給送人了,而且這事根本沒避人,很容易就能查出來,宋衛國閉了閉眼,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想到屋外頭宋芸還在等著結果,他趕忙問:“你收錢了?”
宋珍珍搖頭,“沒有,那家人說宋子奕年紀太大了,不好管教,不肯要,是我給了他們十塊錢,他們才勉強收下的,他們沒給我錢。”
宋衛國確認宋珍珍沒撒謊後,大鬆了口氣,沒收錢就不算拐賣,且她還給了對方十塊錢,頂多算是寄養。
宋衛國有了底氣,帶著宋珍珍出去,將事情跟宋芸說了。
宋芸目光冷冷看著這對無恥的父女,嗤道:“是不是拐賣我見到人了自然會清楚,現在光憑你們上下嘴唇一碰就想將拐賣變寄養?”
宋衛國向來有腦子,經這一出,他已經知道宋芸想要的是什麼,當即扭頭朝宋珍珍道:“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點把寄養那孩子的具體地址告訴她。”
宋珍珍儘管很不情願,但她也知道,這事要是不能解決,她搞不好真要背一個人販子的罪名,所以她又在心裡暗暗祈禱那家人不要太過分,至少彆把人弄死,隻要宋子奕還活著,宋芸就算再有手段,也奈她不何。
宋芸如願拿到地址,但她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將目光看向宋衛國,“你寶貝親女兒把我弟弟弄到城郊鄉下,我去找人需要介紹信。”
宋衛國為了幫女兒洗清人販子的嫌疑,當然是一口答應,表示馬上就去幫她搞定介紹信的問題。
宋芸又看向宋珍珍,“我親爸媽給你錢時,我弟弟應該也在場吧?”
宋珍珍臉色又是一變。
這也是她急於擺脫宋子奕的原因,她拿在手裡的三份錢,隻有一份屬於自己,一旦讓宋子奕和宋芸見麵,那些錢就會少掉三分之二,可若沒了宋子奕,那些錢就全是她一個人的。
一看宋珍珍的臉色,宋芸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是現在給我,還是等我找到子奕,到公安局等你送過去?”
宋衛國一聽女兒拿了老右的錢,這事還有可能捅到公安局去,又氣又急,就怕自家和那資本家老右扯上什麼關係,再被人舉報一下,那他們老宋家就徹底玩完了。
“要是你真拿了錢,就趕緊給她!那種人的錢你也敢要?”最近革委會的人四處抓人,甚至有些人家連證據都沒有,直接就拖到革委會去一頓毒打,打殘打死都是常有的事。一旦被人發現他們家和資本家老右扯上關係,丟工作不說,連命都有可能丟掉。
宋衛國死死盯著宋芸,咬著後槽牙道:“地址也給你了,錢我也會讓珍珍都給你,但今天,你必須和我們斷絕關係!”
之前沒人知道宋芸的真實身份,養在家裡也沒什麼,等她嫁給丁建業,除了能得一份豐厚的彩禮,還能給寶貝兒子添一份助力。
可現在,她竟然要去找那個老右家的兒子,那這事就很有可能會被捅出來,他絕不可能擔下這種風險,必須立即斷絕關係。
什麼彩禮什麼助力,都沒有命重要。
宋芸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還有這種好事。
但她不能答應的太快。
“先讓宋珍珍把從我親爸媽手裡拿的錢吐出來,少一分我就去革委會舉報,祖國那麼大,想必還有很多艱苦地方的牛棚還空著,肯定會有適合咱們一家人住的牛棚。”
宋珍珍一聽這話,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尖聲叫道:“我不去牛棚,我死也不去。”前世在牛棚吃的那些苦,她不想再吃一遍,絕對不行。
宋衛國一把捂住宋珍珍的嘴,“這麼大聲做什麼?你想死嗎?”也不知道外頭那些長舌婦有沒有聽見。
李淑蘭腦子再遲鈍,這會也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氣得不行,指著宋芸就罵,“你這隻白眼狼,我們辛辛苦苦養你十八年,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壞種,我就不該好吃好喝把你養這麼大。”
好吃好喝養大她?宋芸腦子裡的記憶可不是這樣的,她立即反駁,“你所謂的好吃好喝,是指等你們一家人都吃完後的殘羹剩飯嗎?還是指大冬天讓年僅五歲的人用冷水洗一家人的衣裳?又或者讓我退學在家裡照看你們的寶貝兒子?如果不是顧嬸子看不過去,找廠裡領導反映情況,我怕是連小學都沒機會讀完吧?”
之所以能一直讀到高中畢業,除了原身成績實在太好,學校幾次三番來家裡做工作之外,也是原身沒有因為讀書少乾家務,早上四點起床做一家子一整天要吃的飯菜,洗一家子換下來的衣裳。放學回來洗堆在廚房裡的碗筷,搞衛生,收拾屋子,累死累活隻能吃點剩菜剩飯,長期睡眠不足,營養不良,這才會被桌角一撞就丟了性命。
原身其實一直懷疑自己不是這個家親生的,因為她的容貌實在太過出色,而宋衛國和李淑蘭的長相都十分普通,尤其是李淑蘭,甚至可以說是長得有點醜,而原身從小就是紡織廠家屬院裡公認的小美人,她和宋衛國夫妻幾乎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再加上宋衛國夫妻對她堪稱虐待的態度,她始終懷疑自己的身份,隻是苦於沒有辦法查清楚。
被宋芸當麵反駁,李淑蘭又氣又惱,指著宋芸就罵,“不管怎麼說,我們都養大了跟我們毫無血緣關係的你,白吃白喝這麼多年,你不報答我們就算了,竟還動不動不是舉報就是報公安,你的良心呢?”
宋芸都快被她這套理論整笑了,她指著宋珍珍問:“說得好像你們多高尚似的,你親女兒這些年難不成是喝西北風長大的?她身上穿的戴的我有嗎?你睜眼看看她又細又嫩的手,再看看我這滿是繭子的手,你是怎麼好意思說我白吃白喝的?從我記事起,家裡的活哪樣不是我乾?連你的內褲都是我洗,人沒爐灶高時就煮一家人的飯,我就算給人當丫鬟當保姆,也能賺來一口飯吃吧?”
真是越想越氣,原身這些年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難怪一心想要結婚脫離這個家。
宋芸深吸口氣,不想再跟他們糾纏廢話,冷聲道:“廢話少說,把我爸媽給的錢拿出來,少一分,我會立即往革委會那邊送舉報信。”
宋衛國的眼神這會都能吃人了,拳頭攥得緊緊的,很想直接把眼前這咄咄逼人的死丫頭亂拳打死,可他不敢,外頭可有不少耳朵在聽動靜,隔壁的隔壁就住著家屬院裡最愛管閒事的婦女主任,隻要他敢動手,事情就肯定瞞不住。
“給她!”宋衛國朝宋珍珍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