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南說，“薑旅長自己不願意去京市，把這個機會讓給了嚴團。”
紀元暉咽下口中的粉蒸排骨，好奇道：“我聽說大家都削尖了腦袋想往京市調，他怎麼不願意去？”就連醫院裡的醫生都一門心思想走關係往京市總院調，一個旅長竟然願意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簡直匪夷所思。
古老頭對這事知道的更清楚，他哼了哼，“對彆人來說，京市是個好地方，可對薑旅長來說，就不一定了。”
所有人都看著古老頭，等著他的下文。
於是古老頭將薑旅長有個強勢且不講理的妻子，有個嬌慣壞了，成天惹事的女兒，還有個位高權重的嶽父這些事說了。
去了京市，那裡直接就是嶽父的地盤，他那本就不講理的妻子，隻會更不講理，成天吵架也不行，好好過日子也過不了，鬨心得很，還不如就待在川省，圖個自在。
古老頭喝了口茶，“你們想想，能教出這種蠻橫不講理的女兒的嶽母，又能是個多講理的人？薑旅長去了京市就隻有夾著尾巴受氣的份。”
眾人一想，還真是這個理。
齊墨南對這些八卦不感興趣，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暗暗鬆了口氣，轉目看向宋芸，正好宋芸也看向他，兩人目光一對上，宋芸朝他露出一個甜笑，這個笑像是貓爪子輕輕在他心尖尖上撓了一下。
宋芸很快收回目光，和一旁的紀元暉聊起醫院的事。
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一直到晚上八點半才結束。
第二天一大早，宋子奕自己去學校登記報名，宋芸則提著一些禮品獨自坐班車去周鐵生所在的奉成大隊二橋村。
她還記得周鐵生家在哪，也不用問人，直接往周鐵生家去。
村裡小孩見有陌生人進村，穿著軍裝，還提著一大兜禮品，都追在後頭。
有膽子大的小孩問：“軍人姐姐你是來找親戚的嗎？”
宋芸笑著應，“是呀。”
小孩見她笑容親切，一點都不凶，又問：“軍人姐姐你是誰家的親戚呀？”
宋芸指著不遠處的一間小院子，“就那家。”
小孩們一看，一臉驚訝，“你是小桃子家的親戚？我怎麼沒聽小桃子說過。”
還有小孩起哄，“是短命鬼家的親戚，是短命鬼家的親戚。”
宋芸蹙眉，不悅地看向嘴巴不乾不淨的男孩，“不許這樣罵人。”同時心裡也奇怪，為什麼村裡的小孩要喊周鐵生家是短命鬼家。
小孩們被宋芸這一凶，嚇得作鳥獸散，遠遠跑開。
宋芸沒理這些孩子，徑直走到周鐵生家門口，院門就是用簡單的木板拚接成的，從縫隙裡就能看到院裡的情況。
宋芸沒往裡看，禮貌的敲門。
“誰呀？”裡頭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宋芸說，“我找周鐵生。”
女人聽見宋芸的聲音，立即過來開門，見到宋芸的臉，愣了一下，“你找誰？”
宋芸微笑，“我找周鐵生，他在嗎？”
女人皺眉，眼裡浮出警惕和懷疑，“你找我男人做什麼？”
宋芸笑容不變，“前些天周鐵生同誌在山裡救了我家人，我是特意來感謝他的。”
女人一聽這話，眉頭舒展開了，臉上也帶了兩分笑意，“原來是這事，快進來。”
宋芸走進院裡，女人把院門關上，又搬來一個條凳，讓宋芸坐，“你先坐，我去喊鐵生過來。”
“謝謝。”宋芸把提來的禮品放在院裡的小木桌上，然後在條凳上坐下。
鐵生媳婦去了後院喊正在劈柴的周鐵生，宋芸打量著歸置得還算齊整的小院子，空氣中有一股子淡淡的藥味縈繞，她眼尖地看見牆根處有一堆藥渣，起身走過去看，還沒等她看清楚，周鐵生就一瘸一拐的從後院出來了。
“宋同誌？”周鐵生又是驚訝又是驚喜，“你從京市回來啦？”
宋芸點頭，“昨天回來的，聽古老說你們為了救他受了傷，我過來看看。”說著看向周鐵生的腿。
周鐵生哈哈一笑，拍著腿說，“沒事沒事，就是一點擦傷，已經快好了。”
一旁的鐵生媳婦聽丈夫這麼說，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咽了回去。
宋芸笑道：“你坐下，我看看你的傷口。”
周鐵生擺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就是一點擦傷，已經上了藥了。”
鐵生媳婦拍了丈夫後背一下，“讓你坐下給看看就給看看，哪那麼多廢話，人家宋同誌是醫生，看一下怎麼啦？還能把你的腿給看壞了？”
周鐵生知道媳婦是在心疼他，撓了撓頭，“好吧。”
周鐵生在條凳上坐下，卷起褲子，露出腿側的一大片淤青，這都好幾天了，淤青還這麼嚴重，可見當時傷的不輕，骨頭沒斷，已是萬幸。
“骨頭沒斷，不過你這肌肉傷到了，一時半會也好不了。”她轉身走到小木桌邊，打開帶來的藥箱，從裡頭拿出一隻瓷罐子。
“這是我自己做的藥膏，有活血化淤的功效，每天塗抹一次，能好得快些。”宋芸打開瓷罐子，用木片挖了一小坨出來，均勻塗抹在周鐵生小腿上那片淤青上。
藥膏一抹上，周鐵生先感覺到了一股子涼意，接著那股子涼意仿佛沁入了皮下，像是一塊不算很冰的冰塊敷在傷口處，很舒服。
這藥膏絕對是好東西。
宋芸將藥膏遞給鐵生媳婦，“每天塗一次就好。”
鐵生媳婦趕忙接下，“我記住了。”
宋芸想到剛剛在外頭聽見那些小孩說短命鬼的事，又看了眼牆根下的藥渣，問：“家裡是有誰生病了嗎？我看那邊挺多藥渣的。”
說到這個，夫妻倆臉上的笑容褪去，換上一臉愁苦。
“是我女兒。”周鐵生歎了一口氣，“胎裡帶的病，說是心臟病，沒得治，活不過十歲。”
一米九的鐵漢，說到這紅了眼。
鐵生媳婦直接就落了淚，捂著嘴哽咽不止。
這樣的場麵宋芸見得多了，也見慣了，可還是會跟著一起難受，“孩子在家嗎？如果你們相信我，我可以給孩子看看。”
夫妻倆並沒有因為宋芸的話而露出驚喜之色，實在是看過太多大夫，這陣子周鐵生靠賣草藥賺了些錢，也帶到醫院去看過，結果無一例外，都說女兒活不了幾年，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