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李裕如眯了眯眸子,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茶蓋,口中喃喃道:“府醫”
“或許這謝氏就是想顯擺殿下對她的寵愛罷了,妾看某些人是多慮了。”吳月瑤涼涼的聲音響起,甚至有些譏諷地看了姚澄一眼。
這一下子不僅姚氏心中不悅,李裕如更是皺了皺眉頭,朝吳月瑤道:“吳妹妹若是有事,不妨先行回去。”
吳月瑤雖說是投向了太子妃,但她打心底裡並不覺得自己比誰低一等,因此,受了冷遇後也不磨嘰,起身甩了甩袖子便朝李裕如告辭道:“娘娘金安,妾先行告退。”
姚氏看著吳月瑤的背影心中也免不了生出幾分譏諷,太子妃便是再心急,招攬了這樣的人,無非是給自己找麻煩,可恨自己現在跟她綁在一條船上,於是仍是開口道:“娘娘,吳氏此人,十分輕狂,不堪大用。”
李裕如閒閒掃了她一眼,回道:“此事本宮心中有數。”
此話一出,姚澄也沒了勸說的心思,話接上文道:“妾想著,謝側妃,許是有孕了。”
這話就像一顆大石頭狠狠砸進李裕如的心裡,她甚至顧不上掩飾自己的儀態,手一拍桌子便厲聲道:“她敢!”
姚澄此時更加覺得李裕如有些發癲,皺眉道:“她有什麼不敢的?殿下宿的最多的便是她的院子,便是有孕也再正常不過。”
說完,姚澄想到自己失去的一個孩子,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恨意。
李裕如沉了沉眸子,終於冷靜下來,朝姚澄問道:“你打算怎麼做?她若是真的生下這個孩子,可還有你立足之地?”
姚澄聽見這話,心中真是忍不住地想笑,好一個冠冕堂皇、裝腔作勢的太子妃,到底是誰更在意謝氏腹中的孩子,難道她們不是心知肚明。
但話雖如此,姚澄仍是保持冷靜,朝李裕如溫聲道:“娘娘不必著急,總歸沒有多少時日,距上次請脈也才堪堪一月,日子長了,保不齊會出什麼事。”
姚澄話中之意李裕如怎會不明白,那府醫原名胡烈,是她母家的人,對她更是衷心無比,難怪謝若暻要換成自己身邊的醫女。
這廂兩人在商量著怎麼對付謝若暻,那廂抱月閣也沒有閒著。
“不是我說,你今日這事,做的也太過唐突了。”盛文錦不讚同地看著謝若暻。
謝若暻一時有些無奈,從怡和苑離開後,盛文錦便不依不饒地跟著她回了抱月閣。
尚未等謝若暻回話,盛文錦便接著說道:“你鬨了這麼一出,且不說太子妃,那姚氏便是個心思多的,還有什麼猜不到的?”
謝若暻見她不悅地樣子心中卻憑空升起幾分暖意,朝丹素道:“還不去上杯茶,沒看見咱們盛側妃說的口都乾了?”
“你彆岔開話題”
“好啦,我知道。”謝若暻伸手按住盛文錦還在揮舞的手,朝她笑道:“如此關心我,莫不是愛上我了吧?”
盛文錦聞言便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隨即氣道:“我是怕你出了什麼事兒,到時候賴在我頭上,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謝若暻知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瞞她,便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她們總有一日會知道的,何況,用一個早晚會知道的消息,換一個自己信得過的醫女,這樁買賣,你切算算我虧了沒?”
瞧著謝若暻似笑非笑地臉色,盛文錦便知曉她是心有成算的,隻是嘴上仍是犟道:“哼,你既是有主意,我便不管你了。”
盛文錦走後,丹嫿執著扇子緩緩給謝若暻扇著,口中問道:“盛側妃怎麼對娘娘如此傷心,娘娘您看她?”
謝若暻了然,知道她想問什麼:“她是個脾氣大的,但是歸根結底,本質上還是個好人,再加上此前冤枉了我,許是心中有愧吧。”
謝若暻猜的倒是不錯,但是更為重要的部分便是,盛文錦不討厭她,且自從失了孩子以後,她對孟璋的感情便不如以往了。
也因此,回到翠華庭看見孟璋時,盛文錦多少有些詫異:“殿下?”
孟璋見她回來,也是淡淡嗯了一聲,隨即問道:“怎麼才回?”
盛文錦撇撇嘴,不以為意道:“從太子妃那兒出來後,便去了謝妹妹那兒坐一坐。”
提起謝若暻,孟璋怔了怔,隨口道:“她倒是難得喜歡誰。”
嗯?盛文錦眯了眯眸子,語氣也算不上好道:“妾也是難得喜歡誰。”
說到這兒,孟璋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著她:“今日誰給你氣受了?怎麼像吃了火藥似得?”
盛文錦這才回神,與謝若暻相處的久了,自然而然保留了與她相處時的狀態,差點忘了眼前之人是太子,但是一見太子,她便免不了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一時有些乏味道:“妾失言了,殿下今日怎的有空來妾這裡。”
孟璋道:“她既喜歡你,日後你便多去照看照看她,此外,孤打算恢複太子妃的管家權,謝側妃向孤舉薦了你從旁協助,你意下如何?”
說完,孟璋便不著痕跡地留意盛文錦的態度。
盛文錦也是至此才明白,這位太子殿下今日怎麼想起來她的翠華庭,便笑道:“殿下放心,妾定當儘心儘力。”
孟璋的目的達到,便也不再廢話,起身回前院處理事務。
紅纓有些擔心地看著盛文錦,害怕她想不開,便勸道:“娘娘不必多想,殿下許是事務繁忙才沒有留下來。”
盛文錦奇怪地看她一眼,道:“我為何要多想?快去小廚房讓人端碗冰酪來,這天兒真是要熱死了。”
紅纓她們的想法盛文錦怎麼不懂,但是她忽然發現,為了個男人明爭暗鬥地屬實沒有意思,尤其是當這個男人並未將你和你的孩子放在心上時。
盛文錦撫了撫小腹,哪裡曾經存在一個生命,隨即很快將手拿開,當孟璋並沒有處置姚氏和李裕如時,她便對這個男人涼了心,多年情愛一場空,便是在這後院舒舒服服地住著哪裡不好,總歸她父親還是得用的不是?
炎熱的七月一晃而過,太子府中倒是難得的平靜,孟璋也是變得愈發忙碌起來,直到九月,踏入後院的時候也是寥寥無幾,除了其它院子各去了一次,其他時候,都在抱月閣陪著謝若暻。
眼瞅著滿了三個月,謝若暻心中卻隱隱升起一股不安,按理說,不應該如此平靜才對,她不信太子妃與姚氏皆是沒有猜出來這件事,但硬是生生忍住了。
思及此,謝若暻垂下眸子,喚來柳拂風:“拂風,我想要一味藥。”
藥?彆說是柳拂風,就連一旁的聞嬤嬤,丹嫿丹素等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問道:“娘娘可是哪裡有什麼不適?”
謝若暻搖搖頭,蹙眉道:“明日去太子妃哪裡請安,我便要公布有喜之事,無疑便會成為靶子。”
“娘娘的意思是?”丹嫿不解。
“我要一個人,擋在我前麵。”謝若暻緩緩刮著茶盞口的浮沫,淡淡道。
翌日,怡和苑。
李裕如微微掃了一眼堂下坐著的妃妾們,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笑道:“看來謝妹妹昨日應是累著了,竟此時了還沒到。”
吳月瑤也看了看空著的位置,口中陰陽怪氣道:“昨日殿下可是宿在宮中,怕不是累著了,是恃寵而驕吧。”
盛文錦皺了皺眉,毫不客氣地朝吳月瑤道:“你若是羨慕,也可讓殿下多寵寵你,你便也可驕上幾日。”
“你!”
“好了!吵吵嚷嚷的,成什麼樣子。”李裕如不輕不重地放下茶盞,冷冷掃過二人,朝一旁的劉嬤嬤開口道:“請人去看看謝側妃怎麼回事,可是身子不適?”
話音未落,謝若暻便帶著丹嫿進來行了一禮,道:“太子妃娘娘安,妾今日來的有些晚了。”
李裕如有些關切地笑道:“不妨事,可是身子不適?眼下天氣轉涼,可莫要傷了身。”
謝若暻抿唇一笑,朝李裕如感激道:“妾身子尚可,多謝娘娘關心。”說完,便施施然落了座。
一旁的姚氏吃了幾塊糕點,便覺胃中頗有些不適,原想喝些茶水壓壓,怎料剛飲進去便嘔了出來。
這般大的動靜自是將其餘人目光皆吸引了過來,李裕如關心道:“怎麼了?可是有何不適?”
“娘娘”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又嘔了出來,李裕如見此也不敢耽擱,忙讓人去請了府醫李烈過來。
李烈將醫箱放下,診脈片刻後,便朝李裕如恭敬回道:“啟稟娘娘,姚主子這是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當真?你可沒看錯?”姚澄原本低著的頭瞬間抬起,拽著李烈的衣袖問道。
就連李裕如也是遞過去詢問的眼色,畢竟姚澄才小產了不久。
李烈卻是朝李裕如點點頭,肯定道:“微臣定不會診錯,娘娘若是不信,儘管再傳人來看。”
此話一出,眾人臉上皆是神色複雜,隻有謝若暻仍是一片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