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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年——
天竺國。
因周邊諸國均遭受天兵茲擾之故,那天竺國國王十分驚慌,忙於安排兵士四處守衛,隻讓金蟬子一行人自便,於是眾人離了那王舍城,徑去尋找靈山。
一路行來,所見奇花異草,古柏蒼鬆皆與前路不同,但遇人煙,家家向善,戶戶齋僧,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山下必有人修行,林間常遇客誦經。
金蟬子於馬上道:“所謂‘燈下黑’,莫不如是,因身處佛國道場,民風淳樸且並無妖魔為害,故而佛陀菩薩顯靈次數比之周邊反而更少,於是那國王雖知國內有佛祖靈山,卻並不依之為仗。”
敖烈道:“不若告之?”
金蟬子道:“之前數代國王,亦有知此事者,但所做所為與尋常並無不同,有些國王甚至丟下王位去尋靈山拜佛,嗬,那自然是拜不到的。”
敖烈奇道:“那你便能尋到?記得你曾說平日出入靈山皆飛騰,故而不識凡路?”
“師尊將靈山隱匿,等閒不得見之,不過那靈山腳下,金頂大仙的玉真觀卻是凡人所建,遮掩不得,”
金蟬子向前一指:“那不正是?”
隻見前方山林中,有一片樓閣高聳,衝天百尺,聳漢淩空,低頭可觀落日,揚手能摘飛星,豁達窗軒吞雲霧,嵯峨棟宇接霞屏,黃鶴信來楸樹老,彩鸞書到晚風清。
“既是佛門大仙道場,想必物資充足罷。”
敖烈摸摸身邊略顯無精打采的敖玉道。
雖說家家禮佛,戶戶齋僧,但那些人家畢竟小門小戶,即便三太子拋灑再多銀錢也無更多吃食,他們齋請一行人已算勉強,若想讓六公主吃飽卻是斷無可能。
玉兔曾表示她那裡有搗出來的諸多不死藥,可以吃到高興,然而敖玉隻是略嘗兩口便堅決拒絕再吃,令那兔耳女童頗受打擊。
“阿彌勒佛,敖施主見到他自知。”
金蟬子卻賣了個關子。
言語間,那片樓閣已經近至麵前,正有一名佛陀迎出山門來,卻見他身披錦衣、手搖玉塵,肘懸仙籙,袒胸露腹,腳踏木屐,頭頂一片光潔。
“見過禿頂大仙,”
金蟬子下馬,雙手合十道。
“好你個金蟬,數年不見,怎地沒把那張碎嘴磨平?”
金頂大仙笑罵道。
“不然稱你為凸肚大仙?”
金蟬子目光向下。
嗯……確實看起來物資就很充足的樣子,敖烈暗暗點頭。
“各位施主請隨我來,”
金頂大仙又和金蟬子扯了幾句明明是佛陀卻住在觀裡等古怪問題,這才向通行諸人打個稽首,當先引路。
雖時辰未至,但那金頂大仙卻早有預料般將一行人帶至膳堂,這才道:“奉佛祖法旨,一定要讓西海六公主在此地吃飽,另外,月宮玉兔則必須將所有‘不死藥’留下。”
“太好了!”
“為什麼!”
兩個女童一起叫道。
“你欲見佛祖,無非是打算問問為何自己造出的不死藥效果太差而已,此事佛祖已有答案,卻不必帶它們前去。”
金頂大仙不以為忤地對玉兔答道。
“……好吧。”
玉兔還想說什麼,卻被素娥拉了拉,遂閉口不言。
一席素宴,賓主儘歡,敖玉果然順利吃飽,而那玉兔從搗藥杵中倒出的“不死藥”
卻堆滿了原本擺放諸多食材的倉庫。
“那些‘不死藥’似乎有些問題,”
白晶晶遊蕩到敖烈座位旁,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似乎同我那些骨麵仆從有些相似之處。”
“我會留意。”
敖烈點頭。
由於已至靈山腳下,金蟬子宴後並未急於前往,而是打算在玉真觀暫住一晚,順便翻看佛經以應對明日登山辯佛注經。
敖玉難得吃飽,同玉兔及素娥在玉真觀諸多樓閣間玩耍,而敖烈則信步在觀中景致不錯處徜徉遊覽。
“三哥,”
敖寸心攜珍珠追隨而來:“待送那金蟬子上了西天,我們便該回西海了罷?”
“雖然你的用詞略有些問題,但大致是如此沒錯,”
敖烈點頭:“若佛祖能解決我這見珠就燒的體質,珍珠也可以穿上些正常衣物。”
“這樣挺方便的。”
珍珠略略抬手,身上的殼質甲胄飛快地凝結出一頂猙獰頭盔將她頭臉遮住,而後隨著她將手放下又快速撤去。
“嗯……不會因為佛祖給你封個什麼尊號而直接留在靈山罷?”
敖寸心又問。
“當然不……你怎麼儘問些奇怪問題?”
敖烈轉頭盯著自家四妹。
“問問而已。”
敖寸心揚揚腦袋,快步越過敖烈向前跑掉,似乎遠遠還聽到她在歡呼什麼“還好沒得逞”
“你不跟著?”
敖烈看向珍珠。
“三太子若決定留下,珍珠也願意跟著做個護法。”
珍珠應道。
“我不是問這個!”
————
次日,金蟬子沐浴更衣後,辭彆禿頂大仙,登上靈山,隻見天光五色,瑞靄千重,自下向上看時,雖能看出是一座巍峨高山,卻無法將目光投出三五裡之外。
登山上行五六裡之後,卻見有一道活水攔路,明明地勢平緩,卻滾浪飛流,洶湧澎湃,因目力受阻,看不得更遠,隻見那河水上有孤零零滑溜溜的一根細窄圓木獨橋,四下再無人跡。
敖烈走近看時,卻見那橋頭立有一塊匾額,上書“淩雲渡”
三字,下方又有稍小六字曰:“這是路”
,“這是橋”
。
敖烈正不解其意,便聽身後金蟬子道:“師尊曾言,靈山腳下淌過一渡人之河,有路有橋,但這哪裡是路,哪裡是橋?”
西海三太子失笑,招呼金蟬子來看,於是這轉世佛陀瞬間沉默。
敖寸心跳上那獨木,往複走了幾十步,如履平地,而後才道:“並無任何特殊艱險考驗之處,亦不曾封禁靈力使用,或許隻是普通木橋?”
白晶晶道:“原本便不是考驗你的,隻怕金蟬子踏上之後才會出現變化。”
聞言金蟬子將目光從淩雲渡的牌匾上移開,略一提氣,便跳上橋頭穩穩站住,待要邁步,卻忽然頓住。
“怎麼?”
敖烈上前兩步,做預備救下金蟬子墜橋的姿態。
“此橋長八裡,分九段,每段又有九節,”
金蟬子道:“節通‘劫’,若不曾遭受同節數的‘劫數’,隻能以‘放下’凡間一件人或事來通過它,否則,此橋會瞬間分崩離析。”
“九九……八十一?”
敖玉在旁做了個算數。
“由於敖施主的協助,即使把貧僧一生中無論多麼微小的挫折也算上,至多也隻有二十‘劫’,”
金蟬子看向敖烈:“不過我卻不曾後悔。”
“那就放下唄,很難嗎?我西海動物園的猴子就不止八十一隻。”
敖寸心道。
“早跟你說了不要在海底養陸生動物!”
敖烈瞪她。
“從未拿起,談何放下,”
金蟬子歎道:“若四公主給每隻猴子都取了名字,知曉喜好,經常同行,幫其達成夙願,以朋友相稱,甚至願意為之做出一些犧牲和讓步,或許才可以將它們‘放下’。”
“呸,那我不就成猴王了?”
敖寸心臉色數變。
“所以,若要放下它們,也隻是放下了‘一座動物園’而已。”
金蟬子一邊回答一邊思索,最終還是從橋上退了下來:“貧僧卻沒有那等可以輕易放下的人或事。”
“上船!
上船!”
此時,卻聽上遊傳來呼喝之聲,循聲望去,卻見一名船夫駕著一艘渡船接近淩雲渡。
“師尊,”
金蟬子卻不上船,隻是向那船夫道:“你便是用‘接引佛祖’這具‘報身’,弟子還是能認出來的。”
“你既看出我是報身,便該知你此刻所言雖然會被‘法身’知曉,但卻不會像‘應身’一般親自給你回應,”
接引佛祖道:“若你不肯‘放下’,我便‘渡’你,除此之外再無第三條路可上靈山矣。”
“這卻不見得。”
金蟬子雙手合十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