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也有了薄薄一層雪,大概已經下了有半個小時了。
車廂裡不少乘客在感慨、在拿起手機拍,沈掠星呆呆看著洋洋灑灑落下的雪花,心中倏然發酸。
這本來應該是個很好很好的夜晚的。
就像宿延說的,他期待了很久。
沈掠星也期待了很久的。
在那個神秘而模糊的s變成宿延後,起初他隻有滿腔被愚弄的憤怒、而後是分不清眼前是誰的茫然、再然後心間滋生一縷無奈和疲倦,忽然覺得,自己確實不應該在高考在即、爸媽死因未明的時候再去想其他事。
你看,遭報應了吧。
他不懷疑宿延的真心,可他覺得有點累。
像是一鼓作氣、一腔熱血後忽然被狠狠打擊,那些熱血和勁頭急轉直下,把自己重新打入現實。
算了,沈掠星邊下地鐵邊想,他也不怪宿延,某種狀況下他其實可以理解,隻是自己不應該在這麼糟糕的生活境遇下,再去幻想或者期待一些很不切實際的東西。
沈掠星踩著雪走回了南墨,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他渾身是雪地進了宿舍,宿舍裡燈沒開,空無一人。
宿延並沒有回來。
沈掠星把書包放到餐桌上,從書包裡把小心翼翼包好的見麵禮物拿出來,拆了包裝和塑料紙,裡麵是一盆長得很茂盛的多肉植物。
橢圓形的紫砂花盆裡種植著四五款好看的多肉,沈掠星選擇的都是很好成活的類型,這樣收到禮物的人即使沒時間照顧也能每天欣賞。
沈掠星把花盆放在桌子中央,自己靠在桌邊安靜地看了會兒才去洗澡。
像每一個晚自習結束後的夜晚一樣,他洗完澡洗漱、然後看會兒英語,再上床準備睡覺。
時間接近晚上十一點,朋友圈熱鬨非凡、自己加的好幾個群都有人在全員慶祝聖誕。
宿舍裡空空的,沈掠星靠在床頭,打開沈誌強在醫院的監控,聚精會神地看著。
沈誌強已經可以走路了,醫生說他恢複得很好,再過一個星期拆了線就能接回去。
沈誌強現在被護士放出病籠,正在病房裡走動著,它走得不快,但精神看起來很好。
沈掠星嘴角勾了勾,本來空落落的心臟稍稍被填補,看了快半個小時的沈誌強,沈掠星才戀戀不舍放下手機,下意識看向隔壁床鋪。
又有些不適應地收回目光。
彆想這件事了。
沈掠星跟自己說,然後他躺下來,伸手去關燈。
手剛剛碰到夜燈的開關,寂靜的深夜忽然響起刺耳的“滴”
聲。
那是宿舍的指紋鎖,沈掠星猛地坐起來,茫然又震驚地看向門的方向。
然後他聽到了宿舍門被打開的聲音、還有抬起什麼重物的聲音,再然後,臥室門也被打開了。
宿延滿身風雪地闖進溫暖柔和的宿舍,手中是一個巨大的行李箱。
他和穿著睡衣、愣愣坐在床上的沈掠星對視一秒,然後麵無表情地把行李箱放平在地上,打開行李箱的開關。
沈掠星的目光也不自覺往下看去,在這詭異而靜默的氛圍裡,他看到宿延把一個半人高的透明模型拿了出來。
應該是個模型,雖然暫時不知道那是什麼。
就在沈掠星準備仔細打量那透明模型時,“啪嗒”
一聲,宿舍唯一的一點亮光被宿延關了。
沈掠星嚇了一跳,滿身防備打算把燈重新打開,下一秒,宿舍又亮了起來。
此刻的亮和夜燈、或照明燈帶來的亮極其不同,這光影灑遍臥室每一個角落,如水波般不停變幻、光源就是宿延剛剛拿出來的那個模型。
沈掠星眼睛不自覺睜大,將模型的燈光打開後,他才看清那是什麼——
——是摩天輪對岸的群星塔,星空彙入江河、模型底部是銀色的城江,閃動著細碎的光,和塔上熠熠生輝的群星交相輝映。
“這是在摩天輪上才能看到的群星塔全景。”
宿延終於開口,聲音沉磁:“包括所有的燈光秀,我都能給你還原。”
群星塔商圈規劃初期,設計師帶著這個全息模型到了宿家,給宿延的父親講解建造方案。
直到現在,這模型還一直留在父親的書房中。
沈掠星抬頭看向他,神色不明,他弄不懂宿延是什麼意思。
宿延撇開眼,從口袋裡把那兩張摩天輪票掏出來,上前一步放到沈掠星床頭櫃上。
正麵朝上,那句曖昧的宣傳語直直衝著沈掠星。
沈掠星下意識偏過臉,餘光裡,宿延離自己更近了,眼底卻晦暗不明。
“你到底”
沈掠星的不解和氣惱在下一秒通通被粗莽地封入唇中。
在群星塔的光影交替中,宿延一手扣住沈掠星的後腦、一手緊攥他睡衣的前襟將他扯向自己,俯身低頭,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宿延:今天,我要把屬於s的通通拿回來!
你知道你是哥哥
沈掠星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隻知道,宿延扣住他、離自己極近,嘴唇、嘴唇用力貼著自己。
沈掠星掙紮了一下,沒能掙開,宿延的呼吸很熱,打在唇縫之間,像在憤怒、又有種說不出來的親昵。
讓他渾身發麻。
片刻,意猶未儘的宿延終於在沈掠星的第二次反抗中鬆開了他,隻是目光依舊沉沉壓在沈掠星唇上,柔軟潮濕,隻有自己知道那感覺有多好。
宿舍陷入冗長的沉寂,預想之中的拳頭並沒有落到身上,宿延喉結滾了下,又忍不住掃了眼沈掠星的嘴唇,才垂下眼:“揍我吧,不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