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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掠星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好像並不意外:“是嗎?”
這時正在一旁餐桌和隊員一起吃早餐的宿延也抬起了頭,煞有其事地問:“怎麼回事?”
“大概半夜一兩點的時候吧,有兩個人來我家院子裡偷狗了,幸好我家保姆睡覺輕,否則三隻狗估計都得讓人偷走!”
周豫說書般聲情並茂道。
“謝謝你家保姆。”
沈掠星這回發自內心地說。
全場隻有宿延聽懂了沈掠星的言外之意,兩人倉促對視了下,沈掠星埋頭就走。
周豫還在那裡和橄欖球隊眾人描述昨晚千鈞一發之時,宿延將手邊的三明治囫圇吞掉,起身追上沈掠星。
“下次什麼時候去看他?”
宿延沒話找話。
沈掠星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心說我再帶你去看我就是狗。
“下次我不魯莽了,要不月底去?”
宿延保證,沈掠星頓了下,下一秒他抬頭看了眼教學樓前的巍峨的鐘樓,鐘樓不僅顯示時間、還顯示日期。
今天已經是11月22日了。
“不看了。”
沈掠星仿佛忽然失神、某些東西倏然抽走了他的元氣,他轉向宿延,深秋陰沉的天色看著莫名傷感:“到月底我都不回宿舍了。”
沒等宿延問什麼,沈掠星便徑直離開,腳步匆匆。
宿延沒來得及找到沈掠星再問什麼,聽說沈掠星這個下午就請了假離校,請了整整一個星期。
一天後,何淨把宿延讓他查的東西發到了宿延郵箱。
宿延想知道沈掠星的父母為什麼同時去世、而沈掠星又為什麼突然轉來南墨、那個周末他為什麼渾身是傷地回來
這些事沈掠星不可能主動說,宿延卻不能不知道。
三年前的11月24日,沈掠星的父母死於一場工程事故,那場事故去世的不止沈掠星的父母二人,總共八人,是當年全國最大的幾場工程事故之一。
宿延看著郵件陷入沉默,今天是11月23日,也就是說,明天是沈掠星父母的忌日。
所以他這幾天才會不在。
宿延胸口發悶地繼續往下看,那個項目是一家老牌上市建築公司承接的,做的項目是高端綜合商業體,針對中產及以上群體。
出事後這個項目便擱置了,何淨發來的資料顯示,建築公司對外稱已經給每位遇害者按照最高賠償標準進行補償;但何淨私下調查的信息顯示,每位遇害者隻得到20至50萬不等的賠償。
而建築公司對這樁事故的原因並沒有做出明確解釋。
有些遇害者家裡沒有親人、或親人年邁、弱小,無法追討建築公司責任,便讓工程方鑽了空子,這個事故也就漸漸的不再被人們記起。
但還有人在繼續追責調查。
沈溪和許鈴出事那年,他們上初三的兒子年僅14歲,得知父母去世後便輟了學,和其他遇害者家屬一起進行了長達三年的維權奔走,但屢屢陷入工程方和建築公司製造的險境之中、而且效果甚微。
直到今年九月,這個名為沈掠星的男孩,三年來再一次踏進學校,以轉學生的身份來到了南墨中學。
宿延合上電腦,閉了閉眼。
祖姑母以答應幫沈掠星調查父母事故原委以及始作俑者為條件,才說服他繼續念書,轉來了南墨。
所以每次隻要把祖姑母搬出來,沈掠星都會妥協。
宿延從胸腔、到大腦、再到眼眶無一不酸,負疚感在內心不斷翻騰,他不止一次用祖姑母來威脅沈掠星。
他猜到沈掠星或許有個把柄在祖姑母那裡,卻萬萬猜不到會是這樣。
手機在手裡被攥得發熱,沈掠星的聊天框被劃開又被退出,數段編輯了又刪除的話語來來回回,如此反複了快一個小時,宿延卻還是不敢該跟他說些什麼。
再次打開電腦,何淨發來的郵件裡還有一小段信息。
如今還在追查這件事的遇害者家屬已經很少很少,除了沈掠星,剩下的是一位年輕遇害者的家屬。
那遇害者去世的時候年僅23歲,名叫李子路,而一直在為他奔走的家屬是他的父親,名叫李泰。
宿延瞳孔緊了下,何淨隨郵件附上的李泰照片,正是前天夜裡騎著藍色三蹦子來接兩人的中年男人。
所以儘管祖姑母答應了沈掠星會幫忙,但沈掠星自己依舊沒有停止追查,和其他遇害者家屬也依舊保持著緊密的聯係。
“那事故到底是什麼原因?”
宿延給何淨發了消息,何淨很快回複了他:還在查。
這件事確實有點奇怪,事故方當時推了個包工頭出來擔責,事故原因說是腳手架斷裂,把第二責任都推給了供應商,但現場照片很少,隻有群眾口述,百分之九十不是這個原因。
項目的主導方捂得很死,投資方更是不知道是誰,像是憑空消失了。
“查下去。”
宿延回得果斷。
下一秒,宿延打開內測app,星星的頭像此刻灰著,顯示不在線。
宿舍窗外冷風大作、隨風搖曳的枝椏上隱隱被覆上一層冰霜,冬天似乎已經到了眼前。
宿延垂眸編輯在聊天框中輸入了一句話,點擊了發送。
s:這兩天a市降溫了,我突然很想抱一下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一休息~希望大家可以給點海星,謝謝呀!
餓不死的一個月
11月24日,天空低垂、北風冷而乾,天地間沒什麼明快的亮色,陵園裡一切都灰撲撲的。
有一家人剛剛看完故人離去,發動車子時驚起樹叢裡的群群烏鳥。
沈掠星抬頭,一群深色的鳥縱入雲層,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