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映雪也來參加了妙音會。
她穿了一身紅裙,打扮得很漂亮,像隻驕傲的孔雀,根本瞧不上薑媚。
裴景川把薑媚護在懷中,冷冷開口:“我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教。”
話音剛落,樓下一陣喧嘩。
循聲望去,是葉青行和葉青鸞進來了。
春闈之後,葉青行成了摘星樓的常客,他為人親和,毫無架子,不論請教還是切磋他都來者不拒,和最近接連做出荒唐事的裴景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幾年裴景川和葉青行鮮少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同出現,今日難得二人都在場,葉青鸞還和裴景川有不少曖昧的傳言,眾人的八卦之心全都熊熊燃燒起來。
看到葉青鸞,趙映雪頓覺有了底氣,她哼了一聲說:“阿鸞姐姐是瀚京貴女的典範,今日她一定會一曲名震天下,到時景川哥哥就會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我不喜歡聽曲兒,”裴景川毫不猶豫地回答,不等趙映雪開口又道,“而且我的事用不著外人操心。”
說完話裴景川直接帶著薑媚進了包廂。
看著緊閉的包廂門,趙映雪氣得跺腳。
景川哥哥簡直是被那個狐狸精勾了魂了!
沒一會兒,葉青行和葉青鸞就上了樓,趙映雪立刻上前挽住葉青鸞的胳膊:“阿鸞姐姐,你可算來了,我都等你好久啦。”
趙映雪的語氣帶著嬌嗔,眼神卻不住地往葉青行身上飄。
景川哥哥那樣冷冰冰的人有什麼好喜歡的,葉大哥這樣儒雅溫潤的才是真君子啊。
裴景川攬著薑媚到桌邊坐下,沉沉道:“她被公主慣壞了,說話沒有分寸,你彆往心裡去。”
薑媚點頭:“我知道,三郎如此護著我,我不會胡思亂想的。”
而且,她和葉青鸞的確有著雲泥之彆,能入裴景川的眼不過是僥幸罷了,趙映雪說的都是實話。
薑媚太過平靜,裴景川也忍不住皺眉,他想再說些什麼,樓下傳來鑼聲,提醒大家妙音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薑媚起身去開窗戶,裴景川抿了抿唇,到底什麼也沒說。
鑼聲之後,喧嘩聲漸漸散去,眾人都安靜下來,樓主現身說了這次比賽的流程和評判規則,夥計忙不迭地往各處送著茶點。
薑媚從未見過這樣的熱鬨,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很新奇,吃著點心興致勃勃。
看著她不斷咀嚼的側臉,裴景川的心慢慢放鬆了些。
不著急,時間還長,他可有足夠的耐心彌補過去,讓她不再時刻記著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
大堂裡,樓主說完規則,開始展示梧桐木了,這是今日妙音會魁首的彩頭,樓主會請名家用這木料為魁首定製適合的樂器,太子殿下還會親自在上麵題字。
上等的木料、名家製作、還有太子題字,今年的彩頭真是下足了血本啊。
人群的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這些參賽者也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隨著一聲鑼鳴,比賽拉開帷幕。
第一個上台表演的,是今年花樓剛選出來的花魁牡丹。
聽說她曾是官家小姐,因父親獲罪才淪為官妓。
牡丹生得極為漂亮,腰肢細軟,搖曳如柳,她一出現,眾人就安靜下來,清越空靈的弦音蕩漾開來,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顫。
一曲作罷,掌聲雷動。
薑媚跟著鼓掌,眼眶有些濕潤。
牡丹彈奏的樂曲舒緩低沉,像是一把鉤子,把人的傷心往事都勾了出來,也不知道她經曆了多少苦難才會彈奏出這樣的曲子。
演奏一結束,各層的夥計開始計票,一個包廂隻能投一票,薑媚想要詢問裴景川的意思,還沒開口,裴景川便道:“喜歡就投,不用問我。”
薑媚搖響了包廂的鈴鐺投票,剛投完便聽到外麵有人議論:“咦,裴三郎這麼挑剔的人竟然這麼容易就投票了,看來他對風塵女子情有獨鐘啊。”
“人家現在可不是風塵女子了,聽說裴三郎讓她出去單住,還為她自立門戶,說不定日後還要娶她為妻呢。”
“什麼瀚京第一公子,原來不過是個看到女人就沒了腦子的蠢貨罷了。”
幾人說著大笑起來。
他們明知道裴景川就在包廂裡麵,卻還這樣大聲的議論,分明是故意的。
薑媚的手緊了緊。
她想過自己的存在會給裴景川帶來很不好的影響,但沒想到這些人會直接罵到裴景川麵前來。
薑媚忍不住去看裴景川,裴景川立刻露出黯然之色,捂胸輕咳:“票是你投的,罵名卻是我來背,軟軟,你說該怎麼辦?”
“……”
她就不該擔心他。
牡丹演奏完,第二個上來的人就顯得遜色多了,一連五人皆是如此,就在眾人失望之際,一道清脆婉轉的琴聲響起。
是葉青鸞。
不少人都認得葉青鸞,立刻為之一振,趙映雪更是直接為她歡呼呐喊:“阿鸞姐姐加油,今日的魁首定然非你莫屬!”
葉青鸞今日的妝扮仍舊十分素雅,卻掩蓋不住這麼多年養出來的貴氣,手腕翻轉,她手下的琴音也跟著變得渾厚如鐘。
葉青鸞不似牡丹那樣嬌弱,但也是令人憐愛的小姑娘,但她彈奏出來的樂曲卻十分的激蕩昂揚,很快將眾人從繁花簇錦的瀚京帶到了千軍萬馬廝殺的戰場。
她彈的是史上有名的破陣曲。
這樣的曲風和她的反差極大,眾人被震住,心神都被琴音牽引,隨著她的彈奏而緊張起伏,直到琴音結束,眾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葉青鸞亦是心緒激蕩,落下一行清淚,深吸了幾口氣才起身退場,眾人這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外麵議論的聲音再度傳來:“這妓子和大家閨秀就是不一樣,縱然是花魁,整日也隻知道自憐自艾,葉六小姐雖是女眷,卻有不輸男兒的淩雲之誌,裴三郎真真是瞎了眼啦。”
“是啊,以後有的是他後悔的時候。”
幾人的聲音越來越大,挑釁意味十足。
裴景川冷了臉,喚來夥計吩咐:“外麵的狗太吵了,把他們趕走。”
夥計剛出去,趙德永就衝到門口,怒氣衝衝地質問:“裴景川,你罵誰呢?”
裴景川毫不猶豫地回懟:“我罵狗呢,怎麼,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