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媚拿著裴景川給的東西回了院子,沒一會兒,沒多久果然有人送了賬簿來。
饒是冷靜如清檀,看到這些東西也免不了露出驚異之色:“三公子是要姑娘幫他打理私庫嗎?”
“嗯。”
薑媚應了聲,清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世間男子皆愛色,頭腦一熱許下海誓山盟,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都很正常,但口頭上再怎麼喜歡,也很少有人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給對方。
便是老爺和二位少爺,也都瞞著夫人有自己的私庫呢。
裴景川對薑媚的看重再次刷新了清檀的認知,她穩了穩神,鎮定地說:“公子如此信任姑娘,姑娘可要好好努力,萬莫辜負公子的期望。”
薑媚點點頭,就算不為裴景川,她也想抓住機會多學些東西,日後萬一有什麼變故,她自己也能多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但翻開賬簿看到上麵密密麻麻的數字後,薑媚又忍不住打起退堂鼓。
之前豆腐鋪的賬目簡單,數額也小,她憑記憶就能算個大差不差,而眼前的賬目不僅目類繁雜,數額還都很大,薑媚再好,也沒辦法心算出來。
她沉默良久,抬頭問清檀:“姑姑能教我用算盤嗎?”
清檀:“……”
連算盤都不會用,公子是哪兒來的自信讓她打理私庫?
清檀腹誹,麵上恭敬道:“姑娘先試試自己能看懂多少,把問題梳理一下,晚些時候可以先問問公子該怎麼辦。”
清檀並非刻意製造機會讓薑媚和裴景川相處,純粹是覺得薑媚連算盤都不會用,根本勝任不了這件事,若她的問題太多,說不定能讓裴景川改變主意收回私庫鑰匙。
有事可做,時間便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便到了夜裡。
吃過晚飯,薑媚在院子裡轉了幾圈消食,洗漱完,婆子打了熱水來伺候她泡腳。
泡腳盆裡放些藥材,味道並不難聞,還挺香的。
錢婆子殷勤地說:“女子多有體寒之症,多用泡腳對身體有好處,這裡麵加的都是益氣活血的藥材,姑娘多泡泡就能知道其中的好處了。”
錢婆子說著蹲下來要幫薑媚脫鞋,薑媚沒有被人這麼伺候過,下意識地說:“我自己來吧。”
錢婆子白日得了賞,知道薑媚不是小氣的主,一心想在她麵前露臉,懇切道:“老奴還會一些足底按摩的手法,姑娘讓老奴試試,若是不喜歡,以後老奴就不來打擾姑娘了。”
薑媚想到自己在祁州累死累活做一天豆腐隻能賺幾十個銅板,便也沒再堅持。
反正她不是白被伺候的。
脫了鞋,錢婆子一個勁兒地誇薑媚的腳生得小巧好看,按摩起來也十分賣力,薑媚被按得出了一身薄汗,渾身的筋絡都像是被打通了。
她又給婆子拿了些銀豆子做賞錢,擦了身子才躺在床上。
清檀為她放下床帳,點了味道清淡的安神香,隔著帳子柔聲道:“奴婢就在外間,姑娘夜裡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喚奴婢。”
說完退下。
薑媚通體舒暢,躺在溫軟舒適的被子裡,睡意很快來襲。
不知是婆子的手法太好,還是泡腳的藥材太名貴,薑媚睡到半夜便來了癸水。
這次的癸水來勢洶洶,並沒有之前疼,薑媚驚醒時,床褥已被浸濕。
她喚了清檀,等屋裡點上燈,看著床上的血汙,薑媚皺了皺眉。
被褥是新的,還是曬過的,又軟又厚實,弄成這樣很難清理,實在是糟蹋了。
清檀以為她是疼得厲害,讓人加快速度。
等薑媚換好月事帶出來,床已經重新鋪過,還用湯婆子暖過,清檀扶著薑媚躺下,又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紅糖薑水給她:“姑娘先喝這個試試,若還是很疼,奴婢一會兒就去請府醫來看看。”
這都後半夜了,去請府醫不知要驚動多少人。
薑媚一口氣喝完紅糖薑水,軟著聲說:“不用驚動府醫,我已經好多了,你們也趕快去睡吧。”
清檀應聲退下,但怕薑媚有需要,在外間留了一盞小燈。
隔著屏風和簾帳,那燈一點兒也不刺眼,隻剩下一團朦朦朧朧的光暈。
薑媚偏頭看著,眼眶有些發熱。
比起海誓山盟,這樣真真切切的榮華富貴更讓人難以招架。
尤其是她從未被人如此精心地嗬護過。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忘了,她並非裴家的人,這一切的好都是建立在裴景川喜歡她的基礎之上的。
萬一哪天裴景川不喜歡她了,她就會被打回原形,變回曾經那個卑賤低微的妓子。
後半夜沒怎麼睡好,第二天薑媚的臉色有些蒼白,清檀勸她就在床上躺著,她沒聽,起來繼續看賬簿。
“公子都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姑娘了,必然不是把姑娘當賬房使喚,姑娘何必如此著急?”
清檀有些不解,薑媚笑了笑,柔聲道:“我之前來著癸水也是要堅持乾活的,如今隻是看看賬簿已經很好了。”
清檀還想再勸,薑媚轉移話題:“對了,你能跟我說說京中什麼地段的鋪子最好嗎?”
“京中寸土寸金,但地段最好,當屬玄武街和神武大道,玄武街附近住的都是達官顯貴,街上開的鋪子也都是最精美昂貴的,神武大道是從城門口直通皇宮的路,道路最寬,可供八輛馬車並行,這條路上來往的人最多,鋪子自然紅火。”
清檀的見識很廣,對京中這些鋪子簡直如數家珍,她毫不藏私,細細與薑媚介紹。
薑媚聽得入了迷,還想問些其他的,丫鬟來報:“太子殿下來了,召姑娘去前廳問話。”
清檀有些擔憂,低聲提醒薑媚:“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姑娘一會兒便是再疼,也要忍住,萬不可在殿下麵前失儀。”
“我知道。”
薑媚讓清檀幫自己塗了脂粉蓋住蒼白的臉色,然後才去到前廳。
她人還沒有進到廳裡,便聽到周嵐尖利的聲音:“是她!太子殿下,她就是民女的嫂嫂,就算她化成灰,民女都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