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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後, 天氣突變, 警防感冒。
初禮拿出手機,正巧看見l君在問她在做什麼,順手回了個“剛下班,去給祖宗送傘”, 這時候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把初禮嚇了一跳差點兒把手機扔出去, 看了眼,來電顯示:。
初禮:“……”
清明前後,有事沒事, 勿提祖宗。
初禮撐開手裡的黑傘,一步向前躍進雨幕中,“吧唧”鞋子踩在積水裡濺起一些水花, 順手劃開手機屏幕,對著電話“喂”了聲, 初禮聲音很平靜:“晝川老師。”
語氣裡充滿著那種“有何貴乾”的氣息過於濃厚。
電話那邊沉默了下, 似乎並不習慣和人打電話或者壓根就是覺得從自己的電話裡響起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是件很神奇的事……晝川不說話, 當初禮莫名其妙地開始不安這家夥又要整什麼幺蛾子時, 晝川終於開口了:
初禮黑人問號臉。
介於那邊的人確實鼻音很重, 初禮停頓了下便開始禮貌寒暄:“啊?感冒了, 老師你又感冒了?”
晝川聲音如一潭死水:
初禮:“……喔, 老苗真壞。”
晝川:
初禮:“……”所以你把我當外賣跑腿a使了?入行前可沒人告訴我當編輯還要給人當小跑腿兒的啊!
此時可能是初禮沉默得太久,晝川麵對電話裡的死寂,幽幽道:
“…………”男人那語氣幽怨的喲初禮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彆彆彆,我願意,我願意,沒事不就是買個藥買兩碗粥嗎——”
“對對對,要有肉!不然二狗不高興對吧我知道了……老師你好好休息啊,多喝熱水。”
“……………老師。”
晝川:
初禮深呼吸一口氣,再次強調:“多喝熱水。”
覺得乏味就放兩塊砒霜調味。
彆虧待自己。
初禮握緊了手機,三兩步跳到公車站台上——正是下班晚高峰,公交車上全是人,一輛像是被塞滿的罐頭似的公交車緩緩行駛而來,是初禮要上的那輛,她踮起腳尖看著緩緩在自己麵前停下的公交車,前麵後麵打開,從前門後門“啪啪”各自掉下兩個人,那四個人罵罵咧咧地開始撅著屁股試圖重新擠回車上……
初禮:“……”
初禮重新將電話貼到耳邊:“晝川老師,你要的東西我真的可以給你買,不過你可能要等等,我得坐公交車去地鐵站,現在公交站台人滿為患……”
晝川聽上去似乎很驚訝:
初禮深呼吸一口氣:“老師,我月薪二千五,人民幣,不是美金。”
電話那邊又一次陷入了意味深長的沉默,然後男人用一種“我很遺憾”的語氣“喔”了聲,掛電話前,他認真地說“藥和粥都會給你報銷的,你給自己也買一份吧”然後掛了電話,初禮瞪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瞪了很久——
給自己也買一份什麼?
粥?
還是藥?
速效救心丸嗎,介於一會兒還要和戲子老師您對戲,確實有點需要的。
……
最後。
介於初禮害怕自己趕到晝川家時他的屍體已經涼了,所以她狠了下心打車去的地鐵站,地鐵也很擠但是不至於到打開門不僅上不去還會隨機往下掉落若乾乘客的程度,所以大概在一個小時後初禮順利從地鐵站走了出來——
在藥房買到了感冒藥,周圍的粥店果然關門。
好在有超市,初禮從裡麵買了小袋米,還有一點碎肉,又抓了把青菜——從超市裡走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夜幕降臨,初禮拎著超市的袋子,打著那把黑色的傘夾雜在來來往往下班歸巢的人群當中,快步往晝川家走去。
這次大概是因為院子裡是濕的,所以來開門的隻有晝川沒有二狗,初禮跟在穿鹹蛋超人睡衣的男人身後進了屋,才看見趴在沙發上放空的狗子豎起耳朵抬起腦袋,跳下沙發,搖著尾巴噔噔噔走到初禮跟前,站起來,將兩隻大爪子搭上她的肩——
初禮放下帆布袋子,伸手摸摸二狗的頭:“街上的粥店都關門了……所以我買了米和碎肉還有蔬菜。”
“你跟它說它聽得懂嗎?”低沉沙啞,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在身後不遠的地方響起。
初禮揉狗耳朵的手一頓:“老師,我在和你說話。”
“那為什麼不看著我?”理直氣壯地質問。
“……”初禮無語地轉過身,微微抬起頭對視上那雙茶色的眼,“你先吃藥,藥在帆布袋子裡,借你家鍋和廚房用用,很快就好。”
晝川沒說話,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初禮將那把濕漉漉的傘靠在玄關的門邊……
直到初禮問他廚房在哪,他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指了指,初禮走向廚房,這才發現廚房一塵不染的——油鹽醬醋都有隻是都沒開封,最神奇的並不是這個,最神奇的是當初禮好不容易從碗櫃裡找到了可以用來煮粥的鍋,打開鍋蓋,她發現裡麵的商標都還沒撕下來……
初禮:“……”
……………………這戲子天天在家裡修仙啊?
此時晝川和二狗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她屁股後麵來到廚房門口,男人大概已經吃好了感冒藥,抱著手臂斜靠在廚房門邊,大狗則老老實實地在他身邊蹲好……一人一狗就這樣沉默且目不轉睛地盯著在廚房裡忙著的人,看著她撕商標——淘米——撕開食鹽袋子——到處找調味罐——找到了把鹽倒進去……
——沉默。
二狗搖動的尾巴成了整座房子裡最活潑的存在。
剛開始初禮還想說這人不說話的時候還真有點“溫潤如玉公子川”的味道在:隨著時間的推移,空氣變得越來越凝固,初禮越發覺得背後那四道目光能把她燒起來;終於,洗肉末的時候初禮忍無可忍了,轉過頭看著晝川:“老師,你在看什麼?”
晝川目光閃爍了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又放鬆了下來,他麵色平靜道:“我剛才拿藥時看見你的校對稿子了,還剩四分之一沒做完……不是明天早上就要交工了嗎?”
初禮:“今晚加班。”
晝川:“辛苦了。”
初禮:“沒事。”
——沉默。
晝川:“月薪才給二千五,加班費都沒有,你們為什麼沒有一把火燒了元月社?”
初禮:“大概是怕坐牢。”
晝川:“喔。”
——沉默。
晝川:“為什麼想當編輯來著?”
初禮:“什麼?啊,為什麼想當編輯?大學的時候想著如果能給喜歡的作者出書,幫他走上職業巔峰,應該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晝川:“你喜歡的作者,誰啊?”
晝川換了隻腳支撐,從斜靠左邊門框變成了斜靠右邊門框:“我嗎?”
初禮:“……”
——沉默。
初禮將洗乾淨的菜撈出來,扔到嶄新的菜板上,刀架上抽出把蹭亮的菜刀,用水衝洗了下……大概是手中的菜刀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初禮無奈地轉過身:“老師,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晝川麵無表情道,“就是突然發現眼下似乎是我們第一次以不需要那麼敵對的方式麵對麵甚至是和平共處。”
初禮“喔”了聲,順口問出了讓她接下來十分鐘內腸子都悔青了的問題:“所以呢?”
“我覺得有點尷尬,所以想找點話題來聊。”
“……”
初禮手中在擦拭的菜刀一頓。
“你看,就像現在一樣。”
“……………”
“尷尬。”
“…………………”
“對了,你有男朋友嗎?網戀的也算。”
“………………………………………………”
初禮哢嚓一下將青菜利落地一分為二,舉著菜刀轉過身:“老師我急著給你做飯做完飯急著回家回家乾什麼呢急著給你校對稿子免得明天交不了差連二千五的月薪都拿不到所以現在能不能請你稍微安靜一下停止尬聊讓我好好把這頓飯做完然後我們各回各家各自安好——”
晝川:“所以呢?”
初禮揮舞著菜刀:“出去!”
斜靠在門邊的男人停頓了下,盯著站在廚房裡比自己矮了一個腦袋外加一根脖子的小姑娘滿臉崩潰地揮舞著菜刀驅趕自己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勾了勾唇角,居然頭一次什麼都沒有說乖乖聽話轉身要走——走了兩步又退回來——揪了把還蹲在原地不肯動的大狗耳朵,將它不情不願地拖走。
……然後。
世界清淨了。
初禮深呼吸一口氣,轉身繼續切菜。
她並不知道的是,離開的男人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詭異舉動,他快步回到電腦邊,麵無表情地打開自己的q大號,找到一個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騷擾過的名叫的家夥,繼續麵無表情地揮舞十指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