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就在床上裝屍體遊戲中渡過。
周一,強打起精神上班。
下午開例會的時候,初禮發現一波折磨未過,又有新的一輪打擊碾壓而來:總編於姚在周一例會上分配了《月光》雜誌六月刊的任務,而新人初禮和半新人小鳥則被分配到了“卷首企劃”這個欄目——
“卷首企劃”又叫“卷頭企劃”,是位於雜誌目錄之前,雜誌翻開首頁的那個鬼東西——“卷首企劃”的主題會根據月刊當月內容有所不同,有的是為出版社即將出版的新書打廣告預熱;有的是會針對當前熱議話題展開一個專題討論;有的時候則單純的是規劃一個主題,然後找來一些有趣的相關內容填充進去。
這次六月刊要做的卷首企劃主題是“童趣”,於姚希望編輯們能夠找一些作者來分彆寫一些童年有趣的事情或者相關故事來吸引讀者……
初禮:“這卷首企劃怎麼做來著?”
老苗:“你自己想。”
初禮:“找哪些作者?”
老苗:“你自己想。”
初禮:“這卷首企劃到底乾嘛的?”
老苗:“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其實沒幾個讀者樂意看,但是彆的雜誌都有,所以咱們也得有。”
初禮:“……”
………………哈?不是,彆人有的所以咱們也得有?彆的雜誌社給編輯月薪五千年底獎金你們怎麼不也好好看好好學?
整個會議過程中,初禮聽得一臉懵逼。
直到散會前,於姚大概也是看不過去老苗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死豬模樣,好心告訴她,因為是和小鳥一起合作做,所以有不會的可以向她請教或者兩人一起討論……聽了於姚的話,初禮條件反射地點點頭也沒有懷疑太多——
許多年後初禮曾總結,此時的自己對於“人性”這玩意還抱有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才是最蠢得無藥可救的一點。
……
幾日後。
【在你身後的鬼:阿l還是失蹤人口,啊,你還好嗎?】
【猴子請來的水軍:「一個上吊的表情包」。】
【在你身後的鬼:啊,那來聊點開心的吧,做這一行,能認識好多好多的作者,有沒有感覺超級開心啊?還記得以前我們一起追在晝川和江與誠屁股後麵追文,現在你都能和晝川說上話了!還去了他家!啊!簽名肯定不在話下吧?超級羨慕!】
【猴子請來的水軍:做這一行遇見瘋子和雷逼的概率絕對比遇見作者要多得多……以及現在晝川唯一給我的幾個簽名就是寫在合同上蓋著公章那幾個,下周一將上交給組織,並沒有剪下來貼床頭的可能性。】
【在你身後的鬼:啊?那麼慘……那彆的作者呢?還認識了誰?那些大大人怎麼樣?】
初禮:“……”
麵對好友的一係列發問,初禮歎了口氣癱瘓在座位上,衝著天花板狠狠地翻了個白眼:阿鬼倒是問到點子上了,彆的作者啊……………………
她倒是真的希望能認識幾個呢。
求神告佛的那種希望。
周一布置下來的那個整個卷首企劃任務初禮做得非常不順利,首先寫這玩意是沒有稿費的,要去找作者給你免費寫這個就是純粹就是看作者和編輯之間的交情夠不夠硬……
初禮新人乍到,有個屁相熟的作者。
於是整個企劃做了幾天一直在原地踏步,初禮一根作者毛都沒請到……她跟本不認識幾個作者,認識的作者裡最大牌的是她的小白蓮,她不是沒考慮過請他幫忙,但是吧一想到入職前一天晚上自己曾經私敲過那作者豪言壯誌要幫人家出書,結果書沒出先暗搓搓跪著求他幫忙了,這多尷尬。
思來想去最後初禮放棄了,倒是有試著去找過晝川——現在事後總結當時自己大概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因為整個對話的過程是這樣的——
【猴子請來的水軍:老師,是這樣的,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六月刊的卷首企劃我們準備做一個有關“童趣”的主題,邀請作者們說說童年回憶啊童年趣事啊之類的小段子……一共三個版麵,我這邊需要的大概也就是一千個字左右,老師方便的話能不能給咱寫這麼一個稿子啊?】
【猴子請來的水軍:拜托了老師!】
【猴子請來的水軍:八百個字也可以!】
【猴子請來的水軍:就當寫個高考作文!用不了你二十分鐘!】
【猴子請來的水軍:……………………要不我自己寫一段最後署你的名字行不?就像“天空不曾留下飛鳥的痕跡,但鳥屎證明它們來過——晝川”這樣?】
【晝川:?】
以上,在初禮一連串的碎碎念叨逼叨中,對話最終以溫潤如玉公子川一個無情又嫌棄的“?”結束了,當時坐在電腦前麵的初禮悲憤得想把自己的腦袋摁進門口的魚缸裡!
這會兒又被阿鬼同誌無情戳到了痛點,初禮再次不得不麵對這個血淋淋不堪回首的往事……這會兒想了想後她坐不住了,看了眼快要到午休時間,乾脆從自己的位置站起來,跑到一條走道相隔的小鳥的座位邊上——
當時小鳥正在和誰聊天,賣萌的表情包發得飛起。感覺到有人靠過來,她飛快地關閉掉了聊天窗口,擰過頭衝著初禮可愛地笑了笑:“你怎麼來了?”
初禮沒把她遮遮掩掩的行為放在心上,拉過小鳥身邊的椅子問:“你找到作者了嗎?這卷首企劃到底怎麼做啊?我能不能自己寫一個段子放上去然後最後落款:晝川。”
小鳥:“沒找到,我也不知道怎麼做啊,以及不能。”
初禮:“……”
將一肚子的吐槽放回肚子裡,初禮頭疼地揉揉眉間:“我這幾天問了幾個作者,大概人家都覺得我是神經病了,不是不回我就是直接拒絕,沒稿費的東西讓人家白費力氣,當作者搞慈善的啊?”
小鳥的回答非常在人意料之中,她一臉無辜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我也是新人呢……不過以前那麼多期也都做下來了,所以總會有彆的辦法的吧?”
初禮想想也是,歎了口氣,心想實在不行就厚著臉皮問問於姚或者老苗能不能打著他們的名號去找幾個以前在《月光》登過稿子的作者試試……
想著這也算是一個辦法吧,便站起來說去超市買午餐,離開了辦公室來到走廊上走了一半突然想噓噓,於是又臨時改道去了廁所——
回應完大自然的呼喚,站起來正想要衝水,初禮突然聽見從外麵傳來“噠噠”的高跟鞋聲,鬼使神差地,初禮縮回了即將放到衝水摁鍵上的手。
來的人是小鳥和阿象。
初禮猶豫了下,沒出去跟她們打招呼,而是往後退了退,隨後便聽見兩位同事一前一後地走了回來,洗手池水龍頭被打開,嘩嘩的流水聲中,傳來阿象的聲音:“小鳥,你怎麼不告訴初禮,老苗已經幫你聯係了索恒、年年還有河馬的事啊?”
初禮一愣。
良久,流水聲停止,小鳥的聲音響了起來——聽上去還是那麼的人畜無害:“咦,老苗給我找的作者,又不是我找的,我告訴她乾嘛?”
阿象:“你們不是一起做這個項目嗎,萬一初禮以為你們一個作者都沒找到,找來很多很多其他的作者,到時候版麵不好安排的……”
阿象說一半,小鳥就笑了,一邊咯咯笑一邊說:“找來很多作者才好啊,你以為三個版麵就按照作者人數平均分了嗎?哈哈哈,到時候她要是找的幾個壓根不為人知的死透明作者,被年年她們壓著,七八個作者擠在一個版麵那畫麵才叫好看呢!”
阿象從鏡子裡看了眼笑得彎下腰的小鳥,猶豫了下:“……這不好吧?”
小鳥不笑了,從鏡子裡瞥了眼阿象,淡淡道:“那你幫她好了。”
阿象立刻不說話了。
小鳥從擦手紙器裡抽了張紙,擦了擦手,而後團成一團往垃圾桶裡一扔:“老苗幫我找作者不幫初禮,他的意思應該也挺明顯了……”
阿象問:“什麼意思?”
小鳥整理了下頭發:“你應該知道,元月社是公司要上市,需要增加估價才開始擴招員工的吧?一般這種情況呢,無論公司上市成功還是失敗,最後都會出現大麵積裁員……”
阿象:“這樣嗎?”
小鳥輕輕“哼”了聲,那語氣裡的奇怪和她平日裡在辦公室人畜無害的模樣不一樣:“所以嘛,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對不對,我怎麼能讓某些人後來者居上呢?畢竟咱們雜誌社編輯部的新人有我一個就夠了啊,更何況她也沒有做得很好,現在不是在借著晝川合同為借口拚命偷懶嗎——當初都不知道主編到底乾嘛還要把初禮要過來,真是的,讓她去《星軌》不就好了?”
小鳥一邊說著,笑容綻放又笑了起來,拉過阿象,一邊往外走一邊親密地問她中午想吃什麼……
“我想吃冰淇淋,阿象你請我吃冰淇淋好不好呀?”
兩人漸行漸遠,直到腳步聲和談話聲消失在走道儘頭——從倒數第二個隔間,這才想起了馬桶衝水的聲音,良久,初禮麵無表情地從隔間裡走出來,來到鏡子前,補了下口紅又用粉餅壓了壓鼻翼、麵頰補了個妝。
補完妝她認真看了看鏡子裡的人,臉色依然並不是那麼好看。
拿出手機想找人吐槽,卻發現下意識想找的那個人已經不在好友列表原本就亂糟糟的心頓時變得更加煩躁,初禮皺皺眉,找到【在你身後的鬼】,發出一行信息——
【猴子請來的水軍:天啊!新鮮了!!!我好像遇見傳說中的辦公室欺淩了!!!!】
【在你背後的鬼:「黑人問號臉表情包」】
……
十五分鐘後。
初禮拎著午餐回到辦公室,路過魚缸的時候,突然發現裡麵好像哪裡不對又倒退了回去——一缸子鸚鵡魚在悠閒地遊來遊去,初禮彎腰盯著魚缸看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哪裡不對……順手拉住了經過的老李問:“哎老李,上周於主編放進去的那條清道夫魚怎麼不見了?”
老李:“不知道,鸚鵡魚吃了吧,這種魚不是什麼都吃嗎?”
初禮:“啊?”
小鳥捧著飯盒笑著站起來:“這些鸚鵡魚打從《月光》編輯部搬進來就在那了,沒有那條清道夫也一直活得好好的啊!”
初禮:“?”
小鳥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一些:“還不懂嗎,一個穩定的生態環境不需要額外的外來者。”
初禮:“……”
看著魚缸上倒影著自己的臉,初禮停頓了下,“謔”地直起腰看向小鳥——可能是那麵無表情的模樣太嚇人讓後者一愣,但是很快的,初禮便展開了一個微笑,無聲地捏緊了手中的塑料袋,她點點頭,用息事寧人的柔軟語氣道:“喔,那這清道夫魚死得可有點兒冤。”
小鳥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確定她臉上無一樣情緒,鬆口氣,縮回了腦袋。
初禮拎著午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住把十塊八毛的盒飯扣在誰頭上的衝動,她將那昂貴的盒飯放在自己的桌子邊上,強行保持鎮定打開電腦,正想看點兒什麼《電鋸驚魂》壓壓體內的焚寂煞氣……
然後就發現個來送死的家夥——
滴滴滴。
【係統消息】【“消失的l君”請求添加好友,是否通過?】
附加消息:少女,來網戀不?
初禮:“……………………”
醜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