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慘叫聲中,源稚生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刀,他的手背青筋暴起,雙目通紅的看著那張扭曲熟悉的臉。
最終,他重重揮下長刀,大量鮮血飛濺中人頭滾落,恐怖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張源稚生曾經最信任也最親切的臉,最後的表情定格在了猙獰扭曲上。
男孩臉色慘白,雙手不停顫抖,可他還是緩緩的,堅定的,將那顆血腥的人頭從地上拿起,裝進了木盒裡。
這位巨龍博士幾十年的陰謀終於在此刻落下帷幕,可本該最精彩的故事結局卻無人喝彩,隻剩下風吹過街道的蕭瑟聲音。
源稚生推開院門走了出去,此時他渾身是血,手中還提著個在滴血的木盒,模樣看上去就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恐怖惡魔。
可他的神情是那樣的疲倦,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十數年的欺騙,從小的信仰崩塌,親手處決心中形同父親的人,這每一件事都太過沉重,沉重的讓他現在什麼都不想思考,隻想好好睡一覺。
空曠破舊的長街儘頭,櫻和烏鴉夜叉站在那裡,神情頗有些緊張焦急。
但看見源稚生這副模樣後,他們終究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默默跟在他身後。
作為源稚生的家臣,他們是源稚生最信任的心腹,也是這麼多年來和源稚生朝夕相伴生死與共的人。
所以他們敏銳的察覺出了源稚生此時的難過,沒有人說話,隻是沉默的陪伴。
源稚生伸手將木盒子遞給櫻,輕聲道:“去送給櫻井小暮吧,她知道怎麼處理。”
烏鴉見狀,忍不住開口:“老大你不親手送過去嗎?送禮物得當麵送才能顯得有誠意啊,順便還能見見稚女。”
源稚生疲憊搖頭:“她不會想看見我的,我不想再惹她生氣了。”
烏鴉還想再說些什麼,被櫻嚴厲的眼神打斷了,幾個人再次陷入沉默,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壓抑,整條長街上隻剩下風雨蕭瑟的聲音。
而此時的源稚女正在和繪梨衣較勁。
此次審判造成的傷勢不同於之前任何一次,恢複得尤其緩慢,而且一般的藥物根本不起作用,源稚女現在全靠自身的恢複能力。
繪梨衣也不知道是愧疚還是終於找到了可以一起玩的玩伴,格外的黏人,源稚女走到哪兒她就要跟到哪,源稚女睡覺她都要一起睡,就像一個甩不掉的小尾巴。
這其實也沒什麼,繪梨衣雖然黏人卻很乖,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小女孩。
但是她在需要做血清治療的時候也要黏著源稚女不肯去問題就很大了。
畢竟是人工培育的原因,繪梨衣的血統雖然最強,卻也最危險,黑天鵝港裡出來的他們三兄妹沒有一個完整,全是殘缺。
如今源稚女依靠模擬器安全提升了血統擺脫了殘缺,源稚生因為太過殘缺言靈不夠危險反而安全,隻有繪梨衣的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
如果離開血清藥,她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死侍。
但這些顯然是跟繪梨衣解釋不通的,上杉越苦口婆心勸了半天,女孩始終躲在源稚女身後,低著頭一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倔強叛逆模樣。
繪梨衣年紀是幾個人中最小的,而且生長環境的因素導致她心理年齡也偏小,上杉越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這種女孩子交流,滿臉老父親的無奈。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位老父親臉上青了一大塊,就像是出去打了一架,並且貌似沒有占到便宜。
不過他看上去似乎並不願意過多談論此事,心思都在麵前的女孩身上。
源稚女歎了口氣,將躲在自己身後的繪梨衣抓了出來,聲音很輕,卻很認真的問她:“告訴姐姐,繪梨衣為什麼不想去做治療?”
繪梨衣低著頭不說話,源稚女也不急,就靜靜的等著,直到很久以後,繪梨衣才垂頭喪氣的遞上小本子。
本子上隻有一個字:疼。
看到這個字,上杉越和源稚女都是一愣。
他們其實並不清楚血清治療是什麼,也從未見過,繪梨衣過於危險,很難保證她在什麼時候忽然覺得誰不需要存在了,殺人對於她來說太簡單了,所以每一次治療都會被隔離。
可看著女孩難過失落的模樣,沒有人會不動容。
源稚女語重心長的開口:“不治療是不可以的,我陪你去。”
繪梨衣聽到前半句明顯更加沮喪,但聽到後半句後眼睛又亮了起來。
上杉越卻皺起了眉,不讚同:“我陪她去吧,你的傷還沒好。”
源稚女卻隻是牽起了繪梨衣的手,女孩的手纖細柔軟,眼睛亮起來的樣子就像是星星。
最終是上杉越和源稚女一起送繪梨衣去的,醫療室整個被巨大的石英玻璃籠罩,這種防禦堪比銀行金庫,整個病房隻有空洞的白和儀器滴答的聲音,就像一隻吃人的巨獸。
而繪梨衣獨自躺在診床上,她是整個白色病房裡唯一的顏色,深紅偏黑的血從她身體裡被抽出,全部過濾一遍後和死侍胎兒身體中提取的血清一起再輸回她的體內。
整個過程漫長又精密,繪梨衣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孤單的躺在純白的病床上,就像是被世界遺棄。
源稚女推開了那厚重的石英玻璃門,躲在遠處監控的醫療人員下意識的想要阻止,卻被上杉越揮手打斷。
源稚女一步一步來到病床旁,伸手握住女孩冰涼的手,繪梨衣開心的朝著她彎了彎眼睛。
源稚女看著麵前蒼白虛弱的女孩,心裡卻並不好受。
繪梨衣的血統太強了,而她無法控製這樣的血統,所以隻能不停的用血清治療,始終活在牢籠裡。
一旦離開這個牢籠,她就會死。
這是基因帶來的殘缺,除非完全徹底的進化,不然始終就會被龍血詛咒,她越強大就越痛苦,始終不得安寧。
可是都這樣了,這隻脆弱的小怪獸卻隻是朝著她笑,像是在跟源稚女說沒關係彆擔心,她已經習慣了。
心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悶悶的很難受,源稚女伸手撫過女孩被汗浸濕的額發,輕聲道:“繪梨衣,姐姐一定會治好你的,你相信姐姐嗎?”
繪梨衣毫不猶豫的點頭,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彎成月牙,女孩的聲音清脆,就像是世界的精靈,她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姐姐最好啦。”
“繪梨衣最喜歡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