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第一次無比痛恨龍王,不是因為龍王危及到大家的生命了,單純的因為那該死的龍王用天譴把卡塞爾學院毀掉了。
不然以他s級的權限,學籍檔案可以隨便瀏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想查個學籍都沒渠道。
費儘千辛萬苦終於聯係到了已經搬到日本去的人工秘書,結果得出來的結論,卻依舊是令他無法想象的。
卡塞爾學院裡根本就沒有源稚女這個人,無論他怎麼找,怎麼求證,還是什麼都沒有,就好像以往那些跟學姐的日常,那些相處,都隻是他的一場夢而已。
而現在夢醒了,除了他,所有人都是正常的,又好像除了他,所有人都是不正常的。
“源稚女?這個人很重要嗎。”楚子航看著整個人都焉吧下去的路明非,有些奇怪:“你好像很在乎的樣子。”
他和路明非同一個高中出來的,雖然之前沒什麼交集,但出於某種奇怪的心理,他對路明非格外的關注。
雖然在高中裡,路明非就像路邊的一株不引人注意的野草,衰仔之名更是出名的,但他好像並不是很在意這些評價,更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所以這還是楚子航第一次看見路明非這麼著急,仿佛不是一個學姐找不到了,而是親生父母不見了。
“她當然重要啊!”路明非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忍不住低吼道:“誰都能忘了她,師兄你怎麼能忘了她?”
“她也是你的學姐啊!要不是她,你怎麼進的卡塞爾學院?!”
路明非雙手抱頭,痛苦的靠坐在一棵大樹下,那模樣就像是被主人拋棄的流浪狗。
楚子航和愷撒就站在他身旁,忍不住麵麵相覷,卻都搞不清楚狀況。
無論他們怎麼思索,都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個人來,可路明非又說的那麼信誓旦旦,讓他們不禁懷疑路明非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愷撒想了想,試探著開口:“要不,我們帶你去日本問問校長?”
“如果你說的這個人真的存在的話,那校長他們肯定記得吧,畢竟照你說的,她是校長的得意學生。”
這話一出,路明非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像是迷糊灌頂,又像是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對!要去日本,校長肯定記得她,蛇岐八家的那些人肯定也記得,對,要去日本!”
他說著就踉蹌著爬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校園外衝去。
楚子航和愷撒雖然不知道這家夥抽什麼風,但還是跟在了身後,不僅是因為他們也要去日本,也有些擔心路明非的狀況。
他們甚至懷疑,路明非是不是偷偷搬磚把腦袋砸了,然後有點腦震蕩之類的後遺症什麼的。
當然這個就沒必要說了,學院如今的主力部隊都轉移到日本那邊去了,去了那邊自然有醫生可以幫路明非看病,當務之急還是先過去。
路明非並不知道自己在愷撒和楚子航眼裡已經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病人了,不過就算知道也無所謂,因為他自己也在懷疑。
曾經的那些記憶那麼真實,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源稚女是個虛擬的人物,他寧願懷疑是這個世界出問題了。
聯想起魔鬼之前的一係列暗示,他現在懷疑那個棺材裡躺著的,就是源稚女。
那場奇怪的葬禮之後,所有人都像是把她給忘記了,就好像世上根本不存在源稚女這個人,這不就是暗示著現在的情況嗎?
路明非生平第一次,想主動把魔鬼找出來問問,可是曾經那個號稱隻要他召喚,無論多遠都會立刻出現的魔鬼,這一次卻沒有回應他。
路明非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他們跟魔鬼之間向來都是單向的聯係,魔鬼找他的時候,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會見麵,反過來他找魔鬼的時候,卻需要魔鬼同意,不然是見不到的。
路明非總覺得魔鬼應該知道些什麼,他不願意出來相見也可能是因為一些彆的原因,但路明非暫時也沒時間多想了,他現在隻迫切的想找回自己的師姐。
可令他怎麼都沒想到的一幕出現了,他好不容易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日本,見到了那位已經很久沒見到的校長。
可曾經那位把源稚女當眼珠子一樣珍視的昂熱校長,聽到他的詢問後,沉默了很久,然後緩緩搖頭。
“我印象裡並沒有這樣一位學生,近幾十年裡,卡塞爾學院的s級隻有你一個,我記得很清楚,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位s級學生,我不會毫無印象。”
“而且你說她能屠龍,目前死去的龍王都是她殺的,但是我記憶裡,這些龍王不是你殺的嗎?”
路明非一整個呆愣在了原地。
他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般,忍不住反問:“誰殺的龍王?我?”
昂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是,這些龍王都是你殺的,你忘記了嗎?如果不是你,我也醒不過來了。”
說到這,他眼神裡有一瞬間的茫然,因為他居然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受傷昏迷,又是怎麼蘇醒過來的了。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他隻是看著眼前自己的學生,表情裡帶著關切:“你沒事吧?是不是和利維坦戰鬥的時候受傷了?需要我幫你找醫生嗎?這邊的醫療資源還是很可以的。”
路明非緩緩後退,他不停的搖著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在昂熱開口之前,他掉頭就走,完全沒理會身後的人喊他的名字。
他從未如此惶恐過,哪怕聽說龍王打過來了,哪怕卡塞爾學院將要覆滅躲到地下瑟瑟發抖時,他都沒有這樣害怕過。
因為他知道,隻要有源稚女在,他就永遠不會有事,因為這是源稚女當初帶他來卡塞爾學院的時候,親口承諾的。
她說,隻要有她在,就永遠輪不到他路明非去拚命,不會讓他出一點事。
而她也確實做到了,無論多麼緊急的情況,無論多少次他差點跟魔鬼交易,都被源稚女攔了下來,她擋在一切風暴的前麵,讓他可以放心快樂的當自己的廢柴。
可現在,那個遮風擋雨的師姐不見了。
路明非一時間什麼都顧不得了,他直接衝進了上杉越的辦公室,這放在以往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現在他就是這麼做了,因為在找到師姐這件事情麵前,他彆的什麼都不在乎了。
辦公室裡,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愷撒和楚子航都在這裡,不僅如此,還有源稚生,他們看著闖入的路明非,皆是一愣。
隻能說大家長不愧是大家長,在所有人莫名其妙之時,上杉越看出了路明非的焦急,不動聲色的給源稚生使了個眼色。
源稚生立刻了然,開口道:“那我先帶著他倆去找人,回頭再聯係。”
上杉越點頭,源稚生這才對著身後倆人說:“麻煩了,走吧。”
三人很快離開,偌大的辦公室裡就隻剩下了上杉越和路明非。
上杉越打量著麵前的男孩,心說這也不像是殺了所有龍王的家夥啊,不過可能是人不可貌相吧,便也沒表現出來,隻是放緩語氣問:“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你好,我隻是想問,你有幾個孩子?”路明非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在心裡不停的對自己說要冷靜,於是語氣還算平靜,隻是眼神死死盯著麵前的老人。
上杉越明顯愣了一下,手指不自覺的彎起,花白的眉毛也微皺,“為什麼這麼問?”
路明非和上杉越其實並沒有見過麵,隻是互相聽過而已,這麼多年的影子天皇加上大家長,上杉越板起臉的氣勢很沉,路明非下意識的有些瑟縮。
但他還是忍住了畏懼,一字一頓的問:“你是不是有三個孩子?源稚生,繪梨衣和……源稚女。”
老人陷入了沉默,久久沒有開口。
路明非眼裡是難以掩飾的失望,他心說連源稚女的親生父親都將她忘了嗎,那他該到哪裡去找他的師姐?
還是說,其實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源稚女,一切都是他臆想出來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
就在他即將陷入彷徨和痛苦之時,老人忽然開口了,說出來的話更是完全出乎了路明非的意料。
老人說:“我確實有個女兒,叫源稚女,隻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路明非眼睛瞬間亮起,他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問:“你還記得源稚女?”
“我當然記得,那是我的女兒。”老人說:“可是,你為什麼會知道呢?”
“因為她是我的同學啊,是我的師姐,她救過我很多次,她是我非常重要的……”
沒等他把話說完,老人就已經打斷了他:“不可能。”
上杉越說:“我確實有個女兒叫做源稚女,是稚生的孿生妹妹,但她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此話一出,路明非瞬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他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麵前的上杉越,仿佛白日見鬼。
“這個世界上知道稚女的人很少,除了我就隻有稚生,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知道,但我希望你不要在稚生麵前提起她。”
路明非下意識的問:“為什麼?”
“因為稚女的血統有問題,她天生就是極惡之鬼,更是因為……源稚女是他親手殺死的。”
說到這裡,老人歎了口氣:“這是個隱秘,幾乎無人知曉。”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但希望你能保密,少主的孿生妹妹是極惡之鬼,如果讓其他人知道,恐怕會影響人心……”
老人接下來的話,路明非已經聽不清了,他呆呆的轉身,沉默的往外走去。
身後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可他卻罔若未聞,隻是自顧自的往外走。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上杉越的話就像驚雷一樣炸響在他的腦子裡。
上杉越說,源稚女確實存在,但是已經死了很久了,是被源稚生親手殺死的,因為她是個極惡之鬼,不得不殺死。
這怎麼可能呢?
這怎麼可能呢?
路明非根本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可是他又找不到任何證據,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這個世界都太荒謬了,他甚至有種被世界孤立的感覺。
難道其實是他的問題?他的記憶真的出了問題?
路明非沒有答案,他呆呆的走出了辦公室,看到了源稚生三人,他們似乎正在商量著什麼,見到路明非失魂落魄的走出來,一個個麵麵相覷。
最終,源稚生主動開口叫住了他:“路明非,你要加入我們的任務嗎?”
路明非麻木的看著他,下意識的問:“什麼任務?”
源稚生其實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路明非居然真的會回答,當即愣了一下,但還是從善如流的說:“去抓一個瘋子。”
“大家長和校長他們要研究怎麼對付龍王,這個關頭很緊要,但我們內部出了點小矛盾,一個瘋子叛逃了,還帶走了輝夜姬的一些機密數據,我們需要把她抓回來。”
“瘋子?什麼瘋子?”
難道不是我才是那個瘋子嗎?
路明非隨口說著,他的心其實已經荒涼一片,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結果源稚生的話,卻讓他立刻被吸引了。
源稚生說:“是我們蛇岐八家內部的一點小問題,那個瘋子名叫櫻井小暮,本身血統並不強,但不知道為什麼,藏匿手段很高級。”
“這緊要關頭,我們派不出太多人手,隻能麻煩你們幫忙了。”
源稚生說:“她帶走的數據很重要,甚至可能會影響到我們跟龍王的戰鬥,所以務必要儘快找到她,隻要能找到她,蛇岐八家必有重謝。”
“櫻井小暮……”路明非念叨著這個名字,原本死寂下去的心忽然又重新活絡起來,因為他清楚的記得,這個長相嫵媚的姑娘,是源稚女的女孩。
說不定她還記得師姐,所以和我一樣,都被當成了瘋子。
路明非如此想著,原本絕望的心頓時重新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