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維托到底還是沒有吃下周之莓投送來的食物,他盯上了她。深不見底的藍色眼眸裡,帶著幾不可聞的欲念。
周之莓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她需要有點自知之明,最好趕快吃完然後討好赫維托。換成以往她大概會這麼做,可今天她就是有點反骨,不想搭理他。
或許是他突然不請自來,又或許是日子特殊。周之莓在自己的地盤上,膽子大了一點,她選擇視而不見。
一個人吃不完那麼多東西。周之莓沒忘記將分出來的食物送給隔壁鄰居。
出來迎接周之莓的是ès。
ès有一頭棕色長發,一雙棕色的瞳孔,笑起來時嘴角彎彎,是一個很性格開朗的女生。
“bonnie,謝謝你帶來的美食。”
周之莓搖搖頭表示不客氣,轉身要走時,ès告訴她:“bonnie,今年的租約到期後,我和jeffrey就要離開回去法國了。”
周之莓意外:“什麼時候?”
ès說:“這個月底。”
距離這個月底……隻有一周的時間了。
周之莓眼底染上不舍,她和這對法國情侶的關係挺不錯,雖然接觸不算深,但平時互送美食,也互有一些關照。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不深不淺最舒適。
這不是周之莓第一次麵對分彆,她能想到,分彆以後她和這對情侶幾乎不會有再見麵的可能。
過客匆匆,這個世界真的很大,人與人相知相識是億萬分之一的概率。
周之莓心裡有複雜情緒在翻湧,最終開口:“祝福你們在法國工作順利,愛情圓滿。”
ès也有些不舍:“有機會來法國玩,我和jeffrey在埃菲爾鐵塔旁等你。”
“好。”
聊了一會兒再次回到自己家,周之莓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一些。她沒在客廳見到赫維托的身影,以為他走了,正要鬆一口氣時,聽到陽台有動靜。
“哐當。”
周之莓趕緊上樓,在見到赫維托前,先看到自己養了兩年的含羞草連帶陶瓷花盆砸在地上。
繼而,周之莓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赫維托,疑惑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總不可能是他看這盆不順眼故意打翻的吧?
赫維托隻靜靜站在夜色中沒說話,站在高台,他的身後是沛新市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城市夜景。
暴雨短暫停下,這個城市仿佛被雨水衝刷洗禮過,空氣裡透著清新的氣味。
不難看出來,周之莓將自己的陽台打理得井井有條。她在陽台上種了一些花花草草,有些花盆放在地上,有些放在架子上。除此之外還有個魚缸,大概是下過雨的關係,魚缸上麵有蓋子蓋著。
一旁的空地裡放著一把躺椅,一張桌子,一個可以自由收攏的遮陽傘。若不是因為下雨,她大概會在夜晚坐在陽台吹吹風,開著一閃一閃的小星星燈,十分愜意。
赫維托的神色無法讓人看清,但身影稍顯孤寂,若有所思的樣子仿佛是個做錯事的小孩等待著大人的訓斥——周之莓單方麵這樣認為。
周之莓走近一點,視線下滑注意到赫維托受傷的手指。傷口正在滲血,但他本人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
他該不會反咬一口吧?
周之莓多少有些見不得人受傷,朝赫維托走近一步,拉起他的手腕查看傷勢。光線太暗,看不太清楚他食指上的傷,隻看到血液在往下滴落。
“你不疼嗎?”她擰著眉,看著就疼啊。
赫維托不置可否,仍是一副高傲的樣子對周之莓說:“你可以將那株草記在我賬上。”
“算那麼清楚乾什麼?”他給她的錢都夠買多少含羞草了?
一株含羞草而已,收拾收拾重新種起來就是了,周之莓沒放在心上。
“來寶貝,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周之莓放下雜七雜八的念頭,拉著赫維托的手進屋。
從陽台回到臥室,這裡布置的風格更加粉嫩。不僅所有的床上用品是粉色的,就連牆壁也被粉刷成粉紅色。
周之莓讓赫維托在自己的書桌前坐下,她轉身拉開粉紅色的抽屜,找出一個粉紅色的醫藥箱。
嘿嘿,她這個醫藥箱終於派上用場了!
小時候,周之莓很喜歡拉著人玩醫生病人的遊戲,她當醫生,給人打針、處理傷口。媽媽總是很樂意當她的病人,不厭其煩地陪伴她一起玩耍。
處理傷口這種小事對周之莓來說自然是不在話下。
當周之莓拿出那枚粉紅色帶卡通圖案的創口貼時,她看到赫維托緊緊蹙眉的樣子。但她不管不顧,一把抓住赫維托的手,生怕他下一秒就不乾。
周之莓蹲在赫維托麵前,倒也是認真在處理。先用碘伏棉球擦拭傷口,很快看清楚了傷口的麵貌,是一條莫約一厘米左右的口子,看著還有點深。她這個人彆提有多怕疼了,一點小傷小痛都能鬨騰大半天。
反觀赫維托,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沒有知覺。
周之莓一邊處理,不忘仰頭問赫維托:“你怎麼好端端的就給自己弄傷了?”
赫維托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場景。
他倒也是無心的,在陽台上接聽助理電話的時候不經意用手碰了一下。怪隻怪周之莓將那隻花盆放在過於邊緣的位置,導致不小心觸碰到後就會被輕易打翻。
結合赫維托輕描淡寫的說法,很難不讓周之莓聯想到一個更為滑稽的畫麵:赫維托對她養在陽台上的一株含羞草表現出了興趣,他好奇地伸手觸碰葉片,玩心大起,不小心將碰到花盆,導致花盆打翻在地。他大概也被嚇到了,俯身準備收拾殘局,卻不小心被打碎的陶瓷割傷了手指。
“你還怪我了?”周之莓拿著棉簽在赫維托的傷口處用力一按。
赫維托的神色毫無任何變化。
這點小傷小痛對他來說完全不算什麼,他曾經受過的傷痛是現在的幾萬倍。
五歲的時候,赫維托被他同父異母的大哥沃格特故意放的狗咬傷了腳踝。
疼倒是其次,五歲的孩子對撲到自己的身上的巨型犬顯然更加恐懼。
六歲的時候,家裡的傭人看似不小心將手上的開水打翻,滾燙的開水灑了赫維托一身,因此他的大腿上有一處淡化的燙傷。燙傷比一般的傷更疼,傷口潰爛發炎,如此反複。但是六歲的小赫維托一直忍著沒有哭,他知道他的哭泣隻會惹來厭惡,沒人會心疼他。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少。
從赫維托的角度看周之莓,她一身粉嫩的居家服,臉上沒有精致的妝容,倒是顯得幾分俏皮。
他又看了眼自己手上不值一提的傷口,本打算把手抽回來,卻又感受到一雙軟弱無辜的手在給他撫慰。
從小到大,他身上的傷口都是自己處理,小傷基本忽略不計。
手指被劃傷這種小傷,他在很小的時候就不在意了。他也並不矯情的覺得自己是個缺少愛的孩子,因為他從來沒有感受過什麼是愛。
赫維托不懂愛。
周之莓看起來很在意,她皺著眉,明明傷在他的手上,她臉上卻有一些痛苦。
赫維托深深看著周之莓,她好像很愛他。
周之莓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過分,她動作溫柔下來,下意識對著赫維托手指上的傷口吹了吹。
赫維托無疑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骨節分明,手背幾線青筋微微凸起,指尖似乎蘊藏著可怕的爆發力。這雙手永遠都是白皙乾淨的模樣,很難與汙穢聯係在一起。
赫維托因為周之莓的動作感到無厘頭:“你在乾什麼?”
周之莓說:“你沒有感覺這樣就不怎麼疼了嗎?”
小時候她受傷,媽媽就是這樣給她吹吹的。
赫維托戲謔地看著周之莓,語氣自然也帶嘲諷:“你以為自己有魔法?”
周之莓深吸一口氣。
算了,說了他也不懂。
周之莓撕開創口貼貼在赫維托的傷口上,叮囑他彆碰水。忙完這一切,她起身收拾醫藥箱。藥箱裡有一些藥都放了三年了,快過期了。周之莓看到還差一個月就過期的維生素c咀嚼片,問赫維托:“你要不要吃藥?”
赫維托冷臉。
周之莓朝赫維托晃了晃自己的手上的vc,拿了一顆準備投喂他。她都拿vc當糖吃的,想起來吃一顆。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不管三七二十一,看準時機把vc塞進赫維托嘴裡。這一舉動無疑是在老虎嘴裡拔牙,她很知道自己在自找死路。
下一秒,周之莓吻住赫維托的唇。
在狂風暴雨前夕,周之莓機敏地躲進了溫暖的溫室。赫維托少見地一怔,隨即扣住周之莓的腰,更深更重地回吻她。
接吻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彼此越來越熟悉,周之莓坐在赫維托的懷裡,下意識地伸手勾著他的脖頸,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如果赫維托不要每次都表現出一副要把她生吞的姿態,她也會很喜歡。
“嗚嗚,你輕一點嘛。”周之莓軟著聲提要求,她勾著赫維托輕輕晃了晃,下唇被他過於用力吮得有點疼了。
本來不抱希望他會妥協,畢竟赫維托一向我行我素才不管她的舒適。可這一次周之莓明顯感覺到他動作輕緩了下來,吻變得溫和繾綣,甚至還會詢問她:“喜歡這樣?”
低沉暗啞的聲線,像是在蜂蜜罐子裡浸泡過,聽得人心裡一酥。
周之莓哼哼唧唧地回應,隨即主動回吻赫維托。她身嬌體軟地貼在他的身上,和他渾身堅硬的肌肉形成鮮明反差。
唇齒交纏,舒服到四肢百骸都發軟。周之莓的雙手下意識地摸向赫維托那飽滿的胸肌上,她經常在做的時候把自己臉埋進他的胸肌上,這會讓她情緒更加高漲。
原來接吻也可以這麼舒服呢。
周之莓扭了扭自己的屁股,紅著臉問赫維托:“是我的嘴巴好吃還是vc好吃?”
赫維托伸手扣著周之莓的下巴,再次吻了下來。
不多時,陽台外又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聲,周之莓仿佛也被雨水浸泡,整個人潮濕黏膩。
赫維托身上黑色襯衫仍舊保持原來的樣子,周之莓一臉潮紅看著眼前的人,身體似乎還在顫栗。
“喜歡這樣?”赫維托還是這句話。
周之莓看著赫維托潮潤的手指不知如何回答,但她床單上的潮水給了赫維托肯定的回答。
赫維托不疾不徐地扯了張紙巾擦拭自己左手的手指,中指和無名指的指腹似乎被水泡得略有些發皺,但這並不影響整體的觀賞性,即便另一隻手上貼著粉紅色的創口貼,他的手依舊好看。
周之莓微微顫栗準備起身,不料卻被他按在原地。
赫維托單手圈住周之莓的腳腕,輕輕將她拽到自己麵前。周之莓那頭海藻般的長發散開鋪在粉紅色的床上,亦如床上那灘被水洇濕的痕跡,帶著強烈的反差感。
周之莓不明所以,猜想他大概是發現了新大陸吧,畢竟她也沒想到光是手指會產生那麼多水,簡直跟外麵的暴雨浸濕了房間似的。
她正好奇赫維托接下來要乾什麼,隻見他伸手輕輕扯了扯自己的領口,繼而俯身下去。
乃至最後一刻,周之莓躺在床上腦海裡閃過白光時也還在恍惚。
不是。
赫維托是不是吃錯藥了?
可她的vc還差一個月才過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