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園。
電視熒幕正定格在姚俊慷慨陳詞的臉部特寫,沈歸靈閉眼躺在窗下的搖椅上,嘴角掛著諷刺涼薄的笑,政客的偽善真是比夏天的蟬還聒噪。
“嗡嗡嗡——”
茶幾上的手機忽然發出震動,沈歸靈看了一眼,又那個陌生號碼。
他不緊不慢接通電話。
“爸。”
“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起作用?”沈謙問的是昨晚過敏症失效的事。
沈歸靈想了想,小矮墩的動機很奇怪,他一向謹慎,所以在事情沒弄明白之前他並不打算告訴沈謙。
“我也不知道,但我確實已經遵照您的意思做了。”
沈謙語調平靜,“阿靈,彆說謊,你應該明白你的立場。”
沈歸靈眼裡的掛著涼薄的笑,語調卻異常溫順,“爸,我有沒有說謊您心裡應該很清楚,難道是趙管家沒有跟您說清楚嗎?”
昨晚趙平特意熬了一碗瑤柱粥,那個時候沈歸靈就猜到他是沈謙的人了。
他這個父親,一輩子被老爺子壓製心理已經嚴重扭曲了,再加上在他身邊安插眼線這種事沈謙也不是第一次做,沈歸靈也就見怪不怪了。
沈謙沉默了,沈歸靈說的沒錯,在此之前他的確已經向趙平求證過了,正是因為趙平也沒察覺出不對,所以沈謙也隻是慣性試探,如果真有什麼證據就不是一通電話這麼簡單了。
通話膠著了幾秒,沈謙語調平緩了不少,“阿靈,爸爸沒有彆的意思,你在沈園孤立無援,趙平在你身邊也有個幫襯。一開始沒有說,就是怕你想太多,畢竟之前你和同學……”
“之前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爸您也沒必要放在心上。”沈歸靈溫溫柔柔打斷。
沈謙停頓了幾秒,“好。不提了。這幾天你多去沁園走動走動,注意觀察哪些人來了沈園做客,老爺子又見了誰?事無巨細都要告訴我,明白嗎?”
“好的。”
沈歸靈眼露譏諷,目光掃過電視熒幕,隻覺電話那頭的男人比屏幕這個嘴臉更讓人惡心。
傅家,半山彆墅。
傅家老爺子叼著煙鬥,手指靈活盤弄著玉串,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麼?
傅嘉明可就沒傅老爺子這麼好的定性了,一會兒站一會兒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得。
“爸,不是說這事兒萬無一失嗎?現在怎麼辦?姚俊被查,動靜這麼大,必然是沈家的手筆。”
傅老爺子眼瞼微動,塌陷的眼皮下藏著晦暗不明的幽光,“聽說前幾天,南灣碼頭一艘貨船都已經出港進入公海了,莫名其妙就被擊沉了。”
“爸?您這是什麼意思?”傅嘉明一下沒反應過來,在他看來這兩件事根本就是風牛馬不相及。
傅老爺子慢慢吐了一口煙圈,從容淡定,“你想想,鯨港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權利?在沒有任何罪證的情況下敢在公海開火?”
傅嘉明立馬反應過來,“您是說沈家?”
傅老爺子輕歎了一聲,撚了撚煙鬥,“看來沈家這頭獅子暫時還動不了,這局咱們是拿不下了,你明天去沈園,把你老婆孩子都接回來吧。”
“這!”傅嘉明愣了愣,“爸,這不是才剛開始,姚俊現在也不過是被指控,他們又沒有證據,您是不是太早下決定了?”
傅老爺子皺眉,恨鐵不成鋼,“你要能把玩女人的心裡用在正途上,我也不至於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紀還在這汲汲營營!用你這豬腦好好想想,他沈莊是什麼人?!他竟然敢在公海下手,就必然是那船有問題。姚俊早幾個月前來拜訪過我,送了我一隻早清官窯貢品,你知道這些東西都是什麼來路嗎?”
傅嘉明被罵得不敢吱聲。
傅老爺子,“那些寶貝價值連城,都是見不得光的!那晚出港的船裡裝的都是姚俊受賄的贓款,他賣了金山那塊地給s國做軍建,對外卻說是軍事支援,現在船都被擊沉扣押了,你說沈莊會不會有證據?”
傅家明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就差沒被嚇個半死,“那……那怎麼辦?爸,當初我們可是收了姚俊的好處,金山那塊地也是您出麵打點的。姚俊要是下台,我們傅家豈不也會跟著遭殃?沈家老爺子怎麼這麼神通廣大,我們布局了這麼久,他一下全給查出來了。”
傅老爺子搖頭,深深反省,“我們還是太心急了,原本想著利用金山這塊地把蕭家也拖下水,沒想到反而引起了沈莊的警覺。他倒是硬氣,寧願讓兒子丟了議員長的位置也不願上我們的船,終究是小看他了。”
傅嘉明一想到那位老丈人沒忍住打了個哆嗦,“爸,當初我以為這事肯定能成,小炎的事也就沒藏著了,現在怎麼辦?沈嬌已經知道小炎的存在了,隻怕不好勸。”
“混賬東西!”說到這,傅老爺子又開始冒火,拿起手裡的珠串對著傅嘉明的臉砸了過去。
“當初我是怎麼叮囑你的?讓你把戲演好,這段時間多去沈園轉轉,先穩住你媳婦,一切等姚俊上位再說。你倒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不僅沒去沈園,還在外麵花天酒地,你是要把我氣死嗎?”
傅嘉明半點都不敢反駁,一副沒擔當的模樣,“爸,我知道錯了,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傅嶺南咬牙,“怎麼辦?我不管你是求也好,跪也好,你明天必須把沈嬌接回來,隻要沈嬌和綏爾在傅家,咱們跟沈家就還有商量的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