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
李向東走進錢斌上班的國營飯店,裡麵一個吃飯的顧客都沒有,隻有前台的兩個服務員和一個會計湊在一起說笑著聊天。
她們看到李向東進來,彆說說一句歡迎的話了,根本就不搭理,隻是瞥了一眼李向東,然後該乾嘛乾嘛。
這年頭來國營飯店吃飯要有眼色,不要等服務員來問吃什麼,進門後一定要自己主動先開口。
這幫人現在全是大爺,等著他們過來招呼,那純屬是在做夢,他們巴不得沒人來吃飯呢,反正他們的工資也不會少發一分錢。
李向東一進大堂便衝著後廚喊道:“錢斌~錢斌~”
“來了,來了。”
錢斌一隻手夾著煙,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塊西瓜,挺著個大肚子從後廚走了出來。
李向東看到他這個造型忍不住笑了,“你這小日子過的是真舒坦。”
“嘿嘿,東子,你吃西瓜不?我去給你拿一塊。”
錢斌說著轉身就要回後廚。
李向東急忙說道:“不用了,我不吃。”
錢斌笑嘻嘻的走過來問道:“你找我有事?”
李向東點頭道:“嗯,咱們出去說。”
兩人從飯店出來。
站在飯店大門口的一側,李向東拒絕了錢斌遞過來的煙,一會兒回家還要抱孩子呢。
“你現在不忙吧?”
錢斌啃著西瓜,含糊不清的回道:“不忙啊,一天天的快閒出屁了,我爹今天直接休息回家找人下象棋去了。“
李向東笑道:“不忙正好,我想麻煩你去幫我換點肉和油。”
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提前準備好的錢和票。
錢斌把手裡啃完的西瓜皮扔在地上,接過錢票裝進了口袋裡。
“小事兒,火車站的工作就是好啊,這才幾天呀,你又整來這麼多的票。”
“我這都是瞎折騰,我還羨慕你呢,你看看我這一雙黑眼圈,跟車出去的時候晚上基本上沒睡過好覺。”
“各有各的難吧,對了,東子,你能不能幫我淘換幾張奶粉票?”
李向東驚訝道:“你老婆生了?!”
錢斌搖了搖頭,“沒有呢,我是擔心到時候街道辦發的票不夠用,所以提前和你說一聲。”
“我就說嘛,嚇我一跳。”
李向東記得清清楚楚,錢斌的兒子是國慶節當天出生的,因為他的名字就叫錢國慶。
他還以為自己的重生,讓一些事情的發展軌跡發生了改變呢。
“你放心,奶粉票的事兒我記心裡了,肯定不會讓我大侄子餓著。”
錢斌感激道:“謝謝你了東子。”
李向東笑著擺擺手,“不用給我整這一套,肉和油換好了記得給我送家裡。”
錢斌一把拉住轉身要走的李向東,“現在飯店裡沒事,你在這裡等等我,我騎自行車帶你一起去,我還有話想和你聊聊呢。”
“行啊,那你去推自行車吧。”
錢斌騎著二八大杠,帶著李向東去換肉和油。
李向東還以為錢斌要和他聊什麼呢,敢情是馬上要當爹了,他有些緊張。
一路上小嘴嘚不嘚的問著各種問題,還說他媳婦現在動不動就愛生氣。
他晚上有時候睡的好好的,然後無緣無故經常被他媳婦給掐醒。
坐在後座上的李向東做為過來人,不斷的開口勸導和安慰錢斌。
在李向東看來,懷孕8個月的孕婦,情緒有些波動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說了,人家都給你生孩子了,掐兩下又怎麼了?
隻不過是時代不一樣,所以大家對待這些事情的看法也不一樣。
後世的孕婦全是家裡的祖宗,都恨不得被供起來伺候。
現在的普通老百姓剛吃飽飯,家家最少七八個孩子,大家並不注重這些,什麼情緒不穩定,在他們看來這完全就是矯情。
農村還有把孩子生在地頭上的呢。
等到地方,李向東沒有跟著錢斌進去,乾這些事情的都不愛見生人,他在門口等著順便看著自行車。
換了10斤油和5斤肉,肉用油紙包著,直接掛在了車把上,油裝在一個陶罐裡,李向東坐在後麵抱著。
“我靠~斌子你看著點路!”
“到了,我去把自行車放回去,你先彆走啊。”
錢斌把車把上的豬肉取下來,放到了李向東懷裡的陶罐上,然後推著自行車走進飯店旁邊的小胡同裡。
等錢斌再次出來的時候,他的懷裡還抱著兩個大西瓜,他什麼話也不說,跟著李向東就走。
兩人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個岔路口。
李向東發現錢斌不是要回家,便開口道:“你這兩個西瓜不會是送給我吃的吧?”
錢斌笑道:“對啊,不把你的嘴堵上,你要是忘了給我兒子準備奶粉票怎麼辦?開個玩笑,這是我們飯店發的福利,我和我爹一人兩個,這是我那一份。”
李向東抱著一個十幾斤重的陶罐子,罐子上麵還放著一塊肉,他還得時刻看著腳下的路,也顧不上和他客套。
“行吧,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你放心,奶粉票的事兒我肯定忘不了。”
到家後,李向東先把懷裡的陶罐子和豬肉放到正房門口的灶前。
“三叔,這肉真肥!”
“三叔,罐子裡是什麼呀?”
“爹,我要吃西瓜!”
李向東把圍過來的孩子們趕到一邊,看到錢斌放下西瓜就要走。
“斌子,你先等等,我去給你拿點好東西,保證你喜歡。”
他找周玉琴要來屋裡的抽屜鑰匙,進屋把剩下的大白兔奶糖全部拿了出來。
這些奶糖家裡的孩子吃了不少,現在也就剩下半斤左右。
等他從屋裡出來,錢斌正和李母幾人在聊他懷孕的媳婦。
“現在奶粉票沒有,先讓你媳婦吃點奶糖,她的心情好了,你回家後也能少挨兩句罵。”
“謝謝你了東子,那我先把奶糖送回家,嬸子,嫂子們我走了啊。”
“有空了多來家裡玩。”
錢斌揣著一包奶糖高高興興的被李向東送出門。
李向東回身進院,看著圍在灶前的幾個孩子,總感覺少了個人。
“娘,李曉濤呢?”
“曉濤被他師傅領回家了。”
“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您再說一遍。”
“曉濤去他師傅侯三家了。”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