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聽到李向東的問題,他站在原地,極為難得的一本正經道:“東哥,你問我算是問對人了,這件事我還真聽我爹說過。”
“高叔以前是當兵的,他有幾個戰友犧牲在了戰場上,從那以後高叔每個月的工資都會分成好幾份,寄到他那些犧牲的戰友老家。”
“前兩年他連生產煙都舍不得買,整天打彆人的秋風,好多不知道情況的人都喊他高老摳,也就是這兩年他那些戰友的孩子,有好幾個已經成年可以自己賺錢了,他的負擔才沒以前那麼重了。”
李向東聞言肅然起敬,這種人值得任何人的敬佩!
他原本以為高新民是在唱高調,現在才發現人家這是真性情。
“高叔這人還挺好的。”
李向東這句話沒有奉承,而是發自肺腑。
“高叔當然好了,要不我才不會把熊貓拿出來給他抽呢,我又不傻,我大伯藏起來不舍得抽的煙,換成彆人我看都不讓他看一眼。”
侯三說著還摸了摸口袋裡的那半盒生產,他感覺自己太倒黴了,受了委屈還不敢和家裡人說,要是讓他爹知道他偷大伯的煙抽,說什麼都要錘他一頓。
海叔都攔不住的那種!
兩人被高新民教育了一頓,現在也學乖了,聊天的時候,手上的活也沒停下。
火車伴隨著初升的太陽,駛出了京城火車站。
李向東和侯三兩人巡視了一趟整列火車,便前後腳走進了餐車車廂。
從拿到飯盒開始直到李向東落筷,前後不到15分鐘時間。
坐在他對麵的侯三,一口氣炫了5個饅頭,兩碟小鹹菜,外加一飯盒的小米粥。
“你這麼能吃,你怎麼不長個頭也不長肉,你都吃哪了?”
侯三手裡拿著牙簽,漫不經心的剔著牙,突然一口氣頂上來,他打了個飽嗝,“嗝~東哥,我不知道啊,我娘說我是直腸子。”
“厲害!”
李向東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你吃飽了沒?要是沒吃飽我再去給你拿個饅頭。”
“吃飽了。”
侯三話畢,起身踮起腳尖,抬起腳後跟再急速落下,這個動作他連續做了四五次,做完後他長出一口氣的同時又打了一個飽嗝,“嗝~舒坦,飯後排排氣,侯三要努力!”
臥槽~
一套小動作,再加上自編的口號,李向東都被侯三給整迷糊了,這家夥一天天的戲是真多啊!
而且這套動作,好像是中醫補陽氣的,隻是還差一個提肛呼吸…
“咳咳~”
李向東發現車廂裡正在吃飯的乘客和同事們的目光全都注視了過來,他咳嗽兩聲,開口提醒道:“侯三,你既然吃飽了,咱們去乾活吧。”
“好嘞東哥,大妮的水應該喝完了,就是沒喝完現在也涼了,我得趕緊過去。”
侯三說著腳步開始提速,李向東跟在他身後很是無奈。
“侯三。”
侯三停下腳步回頭道:“唉,怎麼了東哥?”
李向東上前兩步,手搭在侯三的肩膀上拍了拍,“人家孔大妮又不是水葫蘆,這一大早你已經去給人家倒過七八次水了吧?你不怕把孔大妮給喝浮腫了?”
侯三紅著臉,結結巴巴道:“我隻是想和她說說話。”
“明白,我明白。”
李向東點點頭,想了想說道:“不要再倒水給人家喝了,你可以過去問問她為什麼沒來吃早飯,這樣你們倆不就搭上話了嗎?”
“謝謝東哥!”
侯三提著水壺三步一個小跳,神情雀躍的往臥鋪車廂走了過去。
走在後麵的李向東,遠遠的便聽到前麵廣播室裡傳來孔大妮的吼聲。
“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不吃早飯!?我都說了我不渴,我不渴!你讓我喝這麼多水,我能吃的下去飯嗎?”
李向東腳步一頓,轉身就往硬座車廂走,他邊走還邊念叨,三兒啊,哥哥這也是一片好心,不是有意坑你的,你莫怪我啊。
他正往保溫水桶倒水的時候,侯三悄沒聲息的走了過來。
“東哥。”
“你沒事吧?”
“沒事。”
“乾活吧。”
“哦。”
侯三聳了聳鼻子,提起鐵皮水壺往保溫水桶裡開始倒水。
天擦黑,吃完晚飯後火車需要停靠補水,這次停靠的時間比較長,李向東和侯三兩人從車上走來下透透氣,外加活動一下筋骨。
現在的火車顛簸不穩,長時間腳不落地,人都感覺有些飄了。
“抽我這個吧。”
李向東看到侯三從口袋裡掏出生產,便把自己的大前門遞了過去,“下次有好煙記得自己留著偷偷抽,彆再拿出來得瑟了。”
侯三吸了口煙,嘿嘿笑道:“沒事,等咱們回去了,我再去我二爺爺家摸兩包。”
李向東笑道:“小心你爹揍你。”
侯三梗著脖子道:“他敢揍我,我就敢跑,到時候我去你家住,東哥你歡迎我不?”
李向東拍拍他的肩膀,點頭道:“歡迎,你到時候沒地方去了就去我家,正好我家的倒座房還空著呢,你隻要來保證有地方住。”
“東哥你人真好哎~大妮,晚飯你吃飽了沒?”
侯三話說一半,看到孔大妮從車上下來,他把手裡剛抽兩口的煙隨手一扔,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李向東算是明白為啥彆人都說侯三沒心沒肺了,這家夥自我調整治愈的能力確實強大。
上午剛被孔大妮懟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沒精打采了一整天,現在又像一條哈巴狗一樣湊了上去。
‘嗶~’
哨聲響起,站在站台上的乘客們陸陸續續上車。
火車發動後李向東喊上侯三照例每個車廂巡視了一遍,兩人便朝著臥鋪車廂走去。
一進入他們這些列車員休息的臥鋪車廂,空氣都新鮮了不少,其他車廂裡煙霧繚繞,汗味夾雜著各種無法言語的氣味,呼吸兩口都感覺嗆鼻醒腦。
“東哥,咱們倆睡一個隔間。”
侯三坐在左側的下鋪,歪著身子斜靠在車廂上。
“抓緊眯一會吧,過兩個小時咱們還要起來加水呢。”
李向東坐到侯三的對麵,脫下腳上的皮鞋,身子一橫,趴在了床上。
他剛閉上眼睛,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酸臭味撲麵而來,“我艸,侯三你趕緊去把你這雙臭腳好好洗洗!”
“臭嗎?”
侯三翹著二郎腿正在脫襪子,聞言俯下身子湊到腳上聞了聞,“阿嚏~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