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現在已經想好了,隻要他老婆高興,地不要了。
可麵對不停追問他為什麼猶猶豫豫的李父和李母,他需要想一個借口糊弄過去。
他正絞儘腦汁想說辭呢,李二哥的一句話點撥了他。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上輩子辦的糊塗事,便一咬牙,順嘴說了出來。
“我二哥說的沒錯,我剛才猶豫是因為我回城前幾天打豬草的時候沒注意,差點把村裡的豬給喂死。”
院裡瞬間安靜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就連他爺爺奶奶都在連連搖頭。
李母跳著腳過來捶他,“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打個豬草你也乾不好!你還能乾點啥?”
李父更是氣的脫了鞋,就要過來揍他,“你個王八犢子乾啥啥不成,整蛾子你倒是第一名!”
要不是沒有想到其他的說辭,李向東才不會說這個呢,他一邊躲,一邊喊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豬又沒死,隻是拉了幾天肚子!”
他這句話沒有騙人,他當時就是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回城了。
然後乾活的時候隻顧著高興,壓根沒把心思放到打豬草上,也不知道那些村集體的豬吃了啥。
最後全都拉了四五天,好懸差點沒脫水死了
後來村裡的會計找他,跟他說那些拉肚子的豬上過秤了,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摸了個零頭,讓他給村裡補償6塊錢。
他當時哪裡有錢?
給家裡寄信要錢也來不及,再過兩天他都要回城了,最後隻能厚著臉皮去隔壁周家村找他老丈人。
可他又不好意思直說,隻能忽悠他老丈人,說他們一家人要回城了,讓他去看看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免得過幾天再想孩子。
周父一個農村老漢,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女婿會有這麼多鬼心眼子。
最後掏了6塊錢不說,還跟著一起丟了個大臉。
喂個豬,還能把豬喂的差點拉稀,拉死了,這在農村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李向東到現在都還記得,他老丈人當時回家的時候,看著他,氣的嘴唇都在哆嗦!
“爹,娘,你們彆打他了。”
周玉琴知道他男人這是不好意思去周家村,更不好意思見她爹。
她上前攔住了李父李母兩人,“事情都解決了,他不想回去,過兩天我自己回吧,您二老彆跟著生氣了。”
李老頭道:“是不是你爹最後給擦的屁股?”
周玉琴點頭道:“我爹給村裡交了6塊錢,其實已經沒事了,他就是不好意思去見我爹。”
李老頭歎了口氣,看著李向東說道:“說到底,隻要豬沒死,能賠錢解決,這就不是大事,關鍵是怎麼著?你這是打算以後一輩子都不見你老丈人了?”
李向東還沒開口呢,逮著機會的李父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個混賬玩意,我的煙是不是被你卷包會了?在家你禍禍我,在農村你禍禍自己老丈人,過幾天買點東西,親自去跟你老丈人道歉去!”
李老太開口道:“東子,就按你爹說的辦,等你和你媳婦兒回去開戶籍證明的時候,親自去給你老丈人道個歉。”
李向東拍了拍屁股上的腳印,點頭道:“我知道了奶奶。”
“這事誰也不要再提了,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家裡的孩子都帶回屋囑咐兩句,可彆讓胡同裡的鄰居們知道了。”
李老頭一錘定音,院裡眾人紛紛點頭表示明白,大家各自聽著吩咐。
西廂房。
李向東回屋翻箱倒櫃,後天要去工作單位報到,他得穿的體麵一點。
他把為數不多的衣服,都從衣櫃裡翻出來看了看,還真沒幾件能穿出門的。
下鄉前的衣服早就穿不上了,被李母改了改,給了李曉江他們兄弟幾個。
現在家家都是這樣,大的穿了給小的接著穿,補丁疊補丁,褲腿那裡全是針眼。
後來下鄉,當時那個社會環境,他一個在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知青,不在衣服上打兩個補丁,顯得他好像接受教育不深刻,和貧下中農階級不融合一樣。
就算回城這段時間,他也沒能混上一套不帶補丁的衣服,家裡的布票都是有數的,要留著過年做新衣服用,供銷社的瑕疵布也不是一直都有,他現在身上穿著的白背心和大褲衩子,還是他爹的。
最後硬是湊出來一套沒有補丁的衣服,一看還是他結婚時買的,還好他結婚的時候也是夏天,現在正好能穿。
一件短袖的確良襯衫,一件軍綠色的褲子,褲子純棉布做的還好,這件的確良襯衫他是真不太喜歡,這玩意不吸汗,這要是穿著乾點活啥的,那真是一乾一個不吱聲。
可是不穿也不行,他把衣服套上,拿出來一雙新的勞保鞋,家裡不缺這個,全是他爹和哥哥們發的。
站在鏡子前,李向東擺弄了兩下頭發。
在鄉下待了七八年,他這張帥臉還是那麼嫩,歲月總是會給像他這樣的人,偷偷留下一道縫。
李向東回身看向雙手托著閨女,讓她在炕上學走路的周玉琴,洋洋得意的說道:“怎麼樣,你男人帥吧,咱們倆個結婚四年,你老公我還是和相親那會兒一樣俊俏。”
“彆臭美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比我們女人還在意這些。”
周玉琴有些無奈,當初她就是鬼迷了心竅,相親的時候看他長的好,而且能說會道,傻傻的把自己嫁了出去,她當時哪裡能想到,日子會過的這麼糟心。
還好從今天早上開始,她發現自己男人有所改變,再加上工作的事情也解決了,她相信以後的日子會慢慢變好。
李向東搖了搖頭,“你不懂,我這叫臉嫩,等二十年過去以後我還是這樣,那個時候咱們兩個看上去就像母子了,那要是再過四十年,咱們兩個一塊出門,外人一看,嘿,這孫子真孝順,還知道陪著自己奶奶遛彎呢。”
話剛說完,回過神的李向東連忙’呸’了幾口,他怎麼還把自己給說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