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蛐蛐孫麻利的穿好褲腰繩,夾著腿從隔間裡跑出去,侯三臉上立馬堆滿討好的笑容。
“東哥,你看你都把褲腰繩還給孫叔了,我的皮帶是不是?”
李向東笑嗬嗬的開口道:“侯三。”
“唉,東哥,你說,有條件你就提。”
侯三趕忙接話,他是不著急去上廁所,但此時的休息車廂人不少呢,有同事,也有從他們這些列車員手裡花錢買鋪位的乘客。
他總是攥著褲子,不像話嘛!
李向東對於他的懂事,很欣慰,“你吃過烤魚沒?”
侯三咂摸咂摸嘴,明白了,“這趟回京城,歇班我就去釣魚成吧?”
“魚彆太大,烤著費勁,數量可以多一些。”
李向東才不管侯三是釣還是去菜市場買,他也不戳破,不耽誤吃就行。
“好嘞東哥,你現在可以把皮帶給我了吧?”
侯三伸手,李向東也沒有再磨嘰,直接把皮帶還給了侯三。
五分鐘過後,李向東看到上廁所的蛐蛐回來,盛情邀約道:“孫叔,再來一局?”
“再說,再說,我困了,我先眯會兒。”
蛐蛐孫瞥他一眼,身子往侯三的床鋪上一躺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他比較胖,爬上爬下的不方便,侯三讓他趕到了上鋪。
“孫叔,不玩牌也甭睡呀,您白天睡夠了,晚上還睡不睡了?”
李向東再開口,侯三跟著說道:“是呀孫叔,再玩一局唄,閒著也是閒著。”
蛐蛐孫猛的睜開眼睛朝侯三看去,“玩可以,彈腦瓜蹦,玩不玩?甭說一局,咱們直接玩到天黑。”
侯三被噎了一下,輸了花點錢無所謂,他現在的家底厚著呢,可腦門上挨幾下那是真疼!
“孫叔,您還是接茬睡吧。”
侯三退縮,隔間裡安靜下來,隔間裡的三人恢複成最開始沒有玩撲克牌時的模樣。
蛐蛐孫睡覺,李向東看數學課本,侯三翹著二郎腿坐在李向東身邊發呆。
隻是數學課本遠比《選集》要催眠,李向東看著看著就開始打哈欠,眼淚直流。
“唉~”
一聲歎息傳來,李向東擦擦眼淚扭頭看向侯三。
“好好的歎氣乾嘛?”
“沒勁。”
“是無聊吧?”
“對呀,東哥,你說咱們一個月要在火車上待二十幾天,每天除了乾活還能來回走走,不乾活的時候就這樣乾坐著,時間長了真沒意思。”
侯三的這番話出口,李向東覺得他應該是工作一年後進入了厭倦期。
甭說是侯三,他自己整天看這看哪的,其實早已從最初打造人設的想法,慢慢演變成了打發時間的消遣。
這年頭生活節奏慢是真的慢,但無聊那也是真無聊,主要是因為消磨時間的方式太少。
“侯三,你不行跟我學,每次出來包裡裝上兩本書。”
“東哥,我看書頭疼。”
“可以看小人書,也可以訂購一些雜誌帶上車。”
李向東給出的建議不錯,但侯三依舊搖頭。
“市麵上的小人書,我差不多都看過,書我都已經分給我外甥和外甥女了,東哥,我都快結婚了,還看什麼小人書呀。”
侯三極力證明自己已經是大人,李向東笑著點點頭。
“好吧,那你就看雜誌。”
“那些雜誌裡的故事我不喜歡,越看越心煩。”
侯三這樣說,李向東當即明白了過來,現在文壇的主流是‘傷痕文學’。
傷痕文學可是主要以悲劇故事為核心的,即便傷痕文學後期的成熟作品,核心也是由悲劇轉為對人性的關懷和探索。
侯三不喜歡,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你可以看《武林》。”
“《武林》是什麼?”
侯三一臉疑惑,李向東反問道:“《武林》你不知道?”
他說完這句話,第一時間改口。
“武林就是武俠故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訂購《故事會》,《故事會》裡麵各種各樣的故事看著有意思,還有《大眾電影》。”
李向東急忙往回找補,侯三既然沒有聽說過《武林》這本八十年代非常火爆的雜誌,那就是國內首本武術類雜誌《武林》現在還沒有正式麵市。
“《故事會》一個月兩本,《大眾電影》一個月一本。”
這話是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聽著李向東和侯三聊天的蛐蛐孫說的。
侯三揉揉鼻子,“三本雜誌不夠看呀,孫叔,您知道什麼好看的雜誌不?給我推薦推薦。”
蛐蛐孫搖搖頭,在侯三失望的目光中,他笑道:“不夠看,你可以自己寫。”
“自己寫?”
侯三的身子微微顫抖,過電般打了個哆嗦後,他在悶熱的車廂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以自己寫,自己寫。”
侯三低聲喃喃不斷重複這句話,那雙吊三角眼跟著慢慢變亮。
他突然站起身,語氣裡帶著興奮。
“對呀!孫叔您說的太對了!憑什麼彆人能寫故事給我看,我不能寫故事給彆人看?天底下就沒有這個道理!”
侯三此時就好像被蛐蛐孫一句話給打通了任督二脈,找到了自己人生中除娶孔大妮進門以外的第二個追求。
“你小點聲,車廂裡還有同事在睡覺呢。”
李向東一把抓住侯三,把他拉回床鋪坐下。
“我注意,我知道了東哥。”
侯三壓低說話的音量,臉上帶著雀躍的神色。
“東哥,你說我寫什麼故事?”
“甭問道,你找孫叔去。”
“孫叔~”
這道喊聲甜的膩人,侯三換地方坐到蛐蛐孫身邊,抓住身子往後蹭的蛐蛐孫。
“孫叔,您老給我支支招唄?這事要是成了,我拿到稿費的當天送您一條小熊貓。”
“不用,我家有,抽沒了我再去黑市自己淘換。”
“孫叔,您怎麼能這樣?不是您說讓我自己寫的嗎?我不管,您必須得幫我!”
看著死皮賴臉纏上自己的侯三,蛐蛐孫其實很想說他剛才就是嘴賤,隨便說說而已,千萬彆當真。
但這些話,他現在還真不敢說出來,擔心侯三事後會偷偷往他的水壺裡吐唾沫。
“咳咳~那什麼,你要真不知道如何下筆,可以寫寫自己經曆過的事情。”
“您老的意思是說,我寫自己的故事?”
在侯三熱烈的眼神下,蛐蛐孫忙不迭的點頭,“啊,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