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喊著唱出來的歌聲,音調不是很準,卻猶如向平靜的水麵上扔下一顆石子。
附近站台上來往的乘客們紛紛回頭駐足,停下腳步的包括那群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小鬼子們。
“前麵有東北的義勇軍~後麵有全國的老百姓~咱們抗戰的弟兄勇敢前進!”
侯三還在繼續,哪怕被站台上那二三十號小鬼子們看著。
當然他可不是真傻,兩國友好的國家政策,是大勢。
相反他心裡清楚,突然出現這麼多的小鬼子,而且這群小鬼子們還光明正大的,這必然帶有官方的性質。
他敢這麼做,那是因為有人在前麵給他趟過路,這個人就是阿哲!
他們倆得知車上有一群小鬼子,一起去看熱鬨的之前,阿哲回自己休息的隔間,換下身上的工作服。
阿哲穿著自己的灰色棉襖和棉褲,假扮乘客故意來回在這群小鬼子們乘坐的硬臥車廂裡,不斷走動的同時嘴裡也會時不時的罵一句,狗曰的小鬼子。
當時站台上的這群小鬼子們一點反應都沒有,最後出來製止阿哲的隻是一名隨行翻譯。
侯三事事都喜歡和阿哲較勁,阿哲在他麵前玩了把大的,他肯定不能在這方麵差事!
反正這群小鬼子們又聽不懂,他自然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看準了那敵人~把他消滅!把他消滅!”
坐在床鋪上的李向東,打著節拍聽著,絲毫沒有想要去勸阻侯三這種貼臉開大的行為。
現在都已經改革開放了,唱首歌怎麼了?
當然是想唱就唱,要唱的響亮!
還真甭說,七七事變後日軍發動全麵侵華戰爭,著名的音樂家麥新,在這個背景下所創作的《大刀進行曲》,此時被侯三的這副破落嗓子唱出來。
李向東覺得相當的攢勁!
“同誌。”
之前製止阿哲的那名翻譯,從站台上那群小鬼子們中走出來後快步來到窗口。
“乾嘛?”
侯三臉帶興奮,麵色潮紅。
他的歌還沒唱有完呢,被人打攪後很不爽。
尤其是與他隔窗對視,站在車窗外麵戴著一副眼鏡的青年,這人他之前見過,和那群小鬼子是一夥的!
翻譯抬手推下鼻梁上的眼鏡,麵色上帶著鄭重。
“同誌,我是部委的工作人員,這是我的工作證,站台上的是來咱們國家投資的外賓,請你收斂下自己的行為,不要引起外交事件,也不要給咱們國家的臉上抹黑。”
侯三的目光落在翻譯的證件上,當他看到證件上的那個紅色圓戳,氣勢一落。
再一聽翻譯的這番話,他的氣勢再落一截。
“我哪裡給咱們國家的臉上抹黑了?”
翻譯聽到侯三的語氣雖然已經軟下來,但他卻還在繼續狡辯,便眉頭皺起,表情不悅。
“你剛才的行為,唱那首歌就是在給國家的臉上抹黑。”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做為侯三好哥們,李向東此時必須站出來幫幫場子!
“同誌,你這就有點咄咄逼人了吧?你是哪個部門的?叫什麼名字?麻煩你再給我看下證件。”
“我說的是事實,我沒有咄咄逼人。”
翻譯否認搖擺的手,順勢指了指侯三。
“我的證件剛才已經給這位同誌看過了。”
“那麻煩你再給我看一下。”
“同誌,你是這位同誌的領導嗎?如果不是,你看我的證件,想知道我的名字做什麼?我沒有義務這樣做。”
李向東聞言看向窗外的翻譯笑了笑。
“我不覺得我身邊這位同事,他哪裡做的不對,在我們自己的國家,唱革命先烈所創作,抗日戰爭時期鼓舞民心的歌曲,怎麼了?”
“怎麼就在你這位同誌的嘴裡,這種行為就成了給國家的臉上抹黑?你是黨員嗎?如果你是,我懷疑你的黨性,如果你不是,那我就要懷疑你究竟還是不是站在人民的立場上。”
戴著眼鏡的青年翻譯年齡不大,否則也不會被李向東給抓住話把,李向東的大帽子一頂一頂的扣過來,氣的他此時指著李向東的手都在顫抖。
“你你!”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李向東乘勝追擊。
“我什麼我?你要是認為我說的不對,那你把證件拿出來我看看,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做什麼打擊報複的事情。”
“咱們擺事實講道理,我們實名給你所在的部委領導寫信,讓你們的領導來評判一下誰不對,誰錯在來哪裡,好不好?”
李向東這番話說出來,青年翻譯被氣的臉色更紅了,他覺得李向東就是想要打擊報複!
實名給他們部委的領導寫信來評判對錯,哪怕最終的結果是他一點問題都沒有,那他也會倒黴。
工作外派期間和其它部門產生糾紛,還鬨到了領導的頭上,領導絕對會對他的工作能力產生質疑。
“怎麼了?怎麼了?”
得到消息的列車長吳解放快步走了過來。
他剛才隻是聽手下的員工說這裡出了事,具體是怎麼回事,他沒來得及聽,便慌慌張張的帶著兩名乘警趕了過來。
站台上,距離事發中心最近的一名乘務員,起因和經過他全都清楚,便走到吳解放身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吳解放和他身邊的兩名乘警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三人的臉色變了又變,神色莫名的目光落在了李向東和侯三兩人身上。
“這位同誌你好。”
吳解放擠出一個笑臉,走到翻譯身前伸出手。
“我是這趟車的列車長,我姓吳,同誌,我覺得這事不宜再鬨下去,你是翻譯,你就當剛才什麼也沒有聽到成嗎?可不能讓外賓一直站在那裡等著。”
翻譯苦笑一聲,伸手和吳解放握了握。
“這位領導您好,這還真不是我沒事找事,那些日本人雖然不會說咱們的中國話,但是他們聽得懂鬼子兩個字,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再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你們這趟車上就有一名乘務員,他專門換了衣服後在硬臥車廂裡來回的罵,那些日本人把他當成了普通老百姓,但我知道他不是。”
“你是怎麼知道的?”
問這句話的是侯三,因為他是當事人,並且他看到了站在人群後麵的阿哲。
翻譯瞥了一眼侯三,“他腳下的皮鞋,和你穿的皮鞋一模一樣。”
趕過來瞧熱鬨的阿哲,沒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的頭上,他對侯三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趁著沒有人注意到他,撒丫子腳底抹油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