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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玩吧。”第五曼拆開手中的信,對著小沙尼說道。
“那好吧,我去找小衍玩了。”小沙尼轉身就朝著樹林深處西彆寺走去。
第五曼看著眼前的小和尚,他還是個孩子,知道的也並沒有多少,依舊活在師傅的關愛裡,保持著內心的純淨。
這就是他們修行者所說的道心純淨。
可是小孩子也會有小孩子的煩惱與想法,他用著最為純淨的心靈來對待每一個人,每一份感情,那他也會得到回應的,隻是這份回應是否是他能夠承受的嗎?
這誰也不知道,畢竟這就是兩個孩子的玩鬨而已。
第五曼沒有阻止小和尚的離去,她並不是一個不知趣人。
小和尚是沒有辦法進第五曼所在的洞天的,或者說除了第五曼和那個陛下之外,誰都不能進入那處秘境。
直到現在,第五衍都沒能進入秘境,她也隻是在第五秘境的外圍生活,為了照顧她,第五曼也開始出現在第五秘境外圍。
也正是如此,她才結識了西彆寺裡的和尚。
看著手中的信,第五曼再次確認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果然,西彆寺的老和尚害怕了,他害怕他的陛下成為一個瘋子,害怕他失去理智,害怕他為了皇朝剪除一切麻煩。
也正如第五曼所想的那樣,趙征這一次巡視天下,在各個秘境、洞天、名山中皆做了停留,恐怕真的是在威懾他們這些修行者。
這天下修行者皆是追隨著那渺茫的靈氣和天道而行事,所以難免有些傲氣,現在趙征還在,他們尚且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可是一旦趙征離去,無論是死去,還是成為那虛無縹緲的仙人,恐怕這個天下都會亂上一下。
他們真的恨透了趙征。
尤其是在封正大業上,不知多少身懷傲氣的散修敵視他,更不用說那些上百年屹立不倒的名門大族,居然要躬身於朝廷之下。
他們傳承千年,不知道死去多少皇朝、天子、貴族。他們自認為高人一等,怎麼會忍氣吞聲地屈居人下呢?
他們的名字被記錄在朝廷禮部的僧錄司、道錄司和修錄司裡,成為了趙征無上偉業的光輝注腳,他們怎麼會甘心呢?
他們繼承的也是祖師基業,修行的是無上大道,卻被一介武夫壓製百年,還差點弄丟了自己的祖師基業,他們臉麵何在?
每當想到這裡,第五曼總是會不由發地心悸,她無法想象這種舉世皆敵的壓力,那無上榮耀的皇位之上流著多少鮮血,那撲麵而來的殺氣充斥著自己周身的幻境就足以讓第五曼惡心。
可是宿命無常,半點不由人呀。
她知道,大周皇朝一定和其他的皇朝不同,它所麵臨的是一個舉世皆敵的場麵。
所以她才會擔心,趙征的身體恐怕出現了問題,否則,他不會冒險離開京城,去巡視天下。
第五曼知道,趙征在那座皇城上留了不少的心思,他在皇城正中心鑄造九鼎以鎮壓天地靈力,統一規製以形成大陣守衛皇宮。那裡的每一座房屋,每一條街道都是陣法的延伸,建造宗廟於祭英壇之右,無數英魂聚集於陣眼中,使整個皇城融為一個巨大的殺陣,冷冽地傲視著整個天下。
趙征的皇城,就是他的一處殺局,他始終望著這片天地,想著麵臨整個世界的敵人,可是,直到他慢慢老去,也沒有人來到皇城挑戰他。
於是,他走出了這座皇城,他開始巡視天下,這一次,恐怕是他留給他的敵人們最大的破綻,也是最後一次機會。
可是從結果來看,依舊是無人挑戰。
那些傳承千年的門派們不在乎再等幾年,他們知道,現在趙征就像是一頭病虎,他的利爪依舊鋒利,他的血盆大口已然張大,隻等獵物上門。
他們很有耐心,他們已經忍耐了百年,不在乎再忍一些時日,最主要的是,不能和一個獨夫爭一時的長短。
第五曼有些明白這些人的想法。
他們比起稱孤道寡的趙征,多了一絲世俗的牽掛,按照他們的說法這就是道心不純,在第五曼眼中,他們何止是道心不純,簡直是道心不正。
修行者本來就該心隨意動,汪洋恣肆,心中有不平之意,就該舉劍撫平不平之事,心中傲然於世,就該與天爭意,歡樂自在。
現在看來,這些所謂的修行者,已經被趙征嚇破了膽,隻敢龜縮在名山大川,宗族基業之後,當起了縮頭烏龜。
第五曼手中還有一封已經打開的信,這封信來自於皇城。
那裡的將軍正是第五曼的表弟。準確來說,是“小五”的表弟,他叫司徒空。
趙征對於“小五”留下來的人總是莫名的關心,其實也確實如此,司徒空是小五收留的孤兒,待在自己的身邊,以姐弟相稱,而第五曼雖說隻是小五的婢女,可是最後卻得到了小五的傳承,她將自己的“仙人骨”“玲瓏心”全部留給了第五曼。
這樣想起來,小五不是小舞,但是她對自己的身邊人毋庸置疑地好。哪怕是身邊的婢女。
自從小五兵解之後,司徒空就開始和第五曼用信交流。雖然第五曼接受了小五的傳承,已經步入天人境,她可以隨心所欲,想要到哪裡就可以到哪裡。可是,她很少出第五秘境。所以與司徒空的交流隻能停留在書信上。
司徒空在信上總是以姐姐稱呼第五曼。
“大姐尊前:
敬啟者,久未拜見,姐安否?弟一切如常,唯念姐之慈容,心常依依。
近日家中安好,父母康健,弟亦勤於學業,不敢懈怠。陛下已離京,望姐安心。
專此布達,恭候金安。
弟司徒空叩上
神炎三年九月十日”
司徒空的信中所言,這是趙征離京時他給第五曼發出的信件,他們時常會用書信交流,司徒空總會以姐姐相稱,兩個因為小五而互相認識的人也逐漸熟悉起來。
對著司徒空的信,第五曼沒有任何表情,因為她的手中還有很多封他的信。
在趙征的身邊為將,應該也會害怕吧,在他的信中,第五曼甚至能夠感受到他每次寫信時的心境。
他們兩個人如同得到了天大的恩惠,得以遇見小五,得到了遠超常人的力量和尊貴地位,於是兩個因此結識的人關係更加親密。
第五曼總是在想,司徒空應該是在乎小五的,那是他的姐姐,哪怕她已經兵解,他依舊保持著對小五的尊重,所以每次收到他的來信,看到書信上的姐姐兩字,第五曼便覺得自己承受不住他這樣的稱呼。
她總是在回信中平淡地說著自己的近況,儘量不摻雜任何情緒。
做一個幾乎完美的人的替身,有時候確實很困難,第五曼從內心裡否認著自己。覺得自己不配頂替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她從來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可是,這些事情並不由她決定,在每一個外人看來,自己就是趙征的小五,司徒空的姐姐。
第五曼素手一揮,手中司徒空的書信就如同長了一雙翅膀一樣,一張一翕地飛往了秘境深處,在那裡,已經有了很多來自司徒空的信件。那封書信如同其他的書信一般緩緩落在桌上,整齊地歸於書桌。
第五曼拿起老和尚的書信。
“最尊敬的第五曼大德仁座:
敬啟者,弟子久未親聆慈誨,常懷想念。在此恭請慈安,願法體康泰,法喜充滿。
弟子近日常誦經念佛,勤修戒定,唯願精進不輟,以期早日成就菩提。日常行事,亦常以佛法為依歸,努力行善,以報四恩。
茲有一事,懇請慈悲開示。弟子已知陛下親臨西彆寺,不知如何是好。若蒙賜教,不勝感激。
敬請福安,並祝法修常轉。
弟子慧淨頂禮
神炎三年十月三日”
老和尚的信裡也提到了陛下親臨西彆寺,想來連這位普濟眾生的大和尚都會害怕趙征。
可能也並不是在害怕陛下,畢竟第五曼曾經和老和尚談過趙征,對於這位空前絕後的皇帝,老和尚自然是不吝讚美之詞,將趙征誇得大時天上有,地下無。不過,從他的口氣來聽,他還是對這位皇帝非常尊重的,
至少他統一山河,讓萬民得以生息,朝廷封正,禁絕淫祠,移風易俗,確實卓有成效。至於那些已經被得罪的修行者們,想來也不敢在趙征麵前鬨事。
那這無疑是一片光明的天地。
隻是這一片天地的頂梁柱老了,他快要支撐不起這個龐大的皇朝了,接下來,這個皇朝的命運到底如何,恐怕隻有天知道。
第五曼是不相信天意的,因為趙征也從不信天意,可他依舊與天爭樂,其樂無窮。
他最後還是完成了自己的偉業,這些是天意給他的嗎?恐怕並不是,趙征地一生都在與天作鬥爭,天意怎麼會順了他的意呢?不過是趙征努力得來的東西,沒有人能夠奪走罷了。
第五曼拿著手中的信,一步邁出第五秘境,直直地朝著天上的雲彩飛去,此時的天空一望無際,隻有山頭上的幾朵烏雲遮蔽著秘境的上空。
到達秘境的外圍,第五曼伸出自己的右手,那纖細的手指輕輕一點,天空黃中立刻散發出五彩色的光芒,直接將秘境上空的烏雲衝散。
隻剩下一片藍天和那散發著五彩光芒的天人。
“展信”隨著第五曼的低聲一喝,那封大和尚的信件如同畫卷一樣鋪陳開來,第五曼眼見書信上的字跡浮動起來,像一朵朵墨色的花朵一般。
隻是在她的眼中,那些都是纏繞在墨色印記下的生魂,他們在隨著字跡起伏,在畫卷中遊蕩掙紮。
這就是西部沙漠中的三十萬生魂,大和尚曾經立下重誓要將大漠中的三十萬生魂普度佛境,要這大漠萬家生佛,要這裡的人步步生蓮,參悟佛經,遁入佛經,受無量業,成金剛身,修羅漢金身,渡萬千生魂,成佛之路。
他說生魂不息,他不會成佛。
這樣的老和尚,居然怕找張出巡,想來是沒有道理的,於是第五曼分出一道化身,向信中世界走去,在接觸到那些墨跡之後,第五曼出現在了大漠之中。
那裡老和尚持蓮花坐姿,雙腿交叉盤坐,腳心朝上,放在相對的大腿上。這種坐姿有助於保持身體穩定,促進內心平靜。
第五曼就這樣出現在了慧淨和尚的麵前,老和尚轉眼就看見了第五曼。
“第五施主,彆來無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