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坐在落地窗邊的銀發男人,放下手上的酒杯,注視著門口他請來的“客人”。
大狼和小狼對視一眼,視死如歸地往前走去,門在身後關上,隻餘室內昏暗的光。
男人站起來,他身形高挑,一步一步往這邊靠近的時候,顯得十分有壓迫感,兩狼下意識單膝跪在地上。
“見過公爵閣下。”
秦晚照的步伐不緊不慢,恍若閒庭信步。
他在兩人麵前站定,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這兩個他贈送給小姑娘的仆從。
“她的臉色很難看。”
沒頭沒尾的一句,不同於小狼的疑惑,大狼瞬間t到,錯了搓手解釋道:
“我們被您留在身邊保護老板後,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但是老板想早點見到您,所以在小鎮忙得跟陀螺一樣。”
“臉上這才帶著幾分憔悴。”
反應過來的小狼跟著補充:“而且,應該是一確定小鎮走上正軌了就帶上我們來找您了,著急地連在旅館的東西都不要了,說是耽誤時間。”
“對對對,而且老板還暈車,連著三天都在趕路沒怎麼休息,那小臉白的。”
大狼和小狼你一句我一句,將尚弦月這幾天的經曆給概述了出來。
“我們是想著讓她就這樣見到您好賣賣慘,但是人家不同意,說是想以最好的麵貌見您。”
“我們這些旁觀者都能看出老板是真心喜歡您,而且老板還捐給了小鎮了好大一筆錢。”
說起那筆錢兩狼就心疼,堆起來有一樓房頂高的金幣就這麼眼也不眨的捐出去了。
大狼搖搖頭甩出腦子裡不該想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您?再有善心最開始捐給福利院的那一筆錢也夠了。”
“做了這麼多,還不是因為邊陲小鎮是您治下的領土,您曾許諾過會幫助他們,但老板哪舍得您勞心勞力勞財?”
“一個人扛著,把小鎮整頓得差不多就馬不停蹄的來見您了。”
秦晚照哼笑一聲,不辨喜怒:“你們倒是會猜測,十句話裡九句都是水分吧。”
乍聽得這話,大狼倒是放下心來:“哪是我們的猜測呀!老板對您的喜歡那都是從眼睛裡就透出來的!”
小狼想說的都被大狼說完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他隻好跟著哥哥的話點頭。
氣氛一時沉浸下來,良久:
“出去吧。”
三個字,如聽仙樂啊!
大狼拉著小狼就往外跑,生怕跑慢點,自個兒的狼尾巴就被剁了。
秦晚照重新站回落地窗前,望著窗外大片的月季花海,昏暗中神情難辨。
有狼人兄弟在,他遠比他們以為的更早看到尚弦月的臉色,也更早知道她這一路的經曆。
唯獨不知的,是她在小鎮的後續。
因著那一點點賭氣,而不願去看,又因著愛極了那雙眼睛,而留下狼人兄弟。
矛盾至極。
但他們二人的話,儘管不願承認,但秦晚照的確聽了進去。
所以……
並不是他以為的權衡利弊,不是因為小姑娘覺得小鎮的人比他重要,而是因為他,小鎮的人才重要。
這會不會是他一直以來追求的……那份獨一無二的偏愛?
另一邊,尚弦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但又不想退出遊戲世界,索性起床出來轉轉。
從她所在的房間往下望去,有一大片開的極為茂密的花海,有些像玫瑰。
尚弦月溜溜達達地來到花園,離得近了才發現這是月季。
放眼望去,是一片夢幻的紫色。
好漂亮!
尚弦月的手不自覺地輕輕觸上其中一朵花的花瓣。
“您覺得這片花海怎麼樣?”
突如其來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詫異地回頭:“愛爾,這麼晚了您怎麼在這?”
秦晚照微微一笑,摘下一朵月季遞到尚弦月身前,反問道:“這麼晚了,您怎麼在這?”
“我睡不著。”
“那麼我也一樣。”秦晚照轉身看向尚弦月,那雙眸子深深的望向她:“我很愧疚忽略了您的心情,沒有留下一點口信。”
“從那對狼人兄弟口中,我知道您為小鎮做了很多事,甚至留下了足夠小鎮開銷半年的金幣。很抱歉,這本該是我身為一個領主的責任。”
“隻是我能問一問,您當時為什麼要執意留在小鎮嗎?”
秦晚照微微側頭,單薄的身影透著淡淡的憂傷:“我以為您會願意和我一起回威勒尼。”
尚弦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是不能透露出係統任務的存在,但不想讓大美人認為自己隻是一個遊戲中的工具。
她不想對大美人撒謊,隻好避開她的問題剖析自己的心跡:
“我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喜歡小鎮,因為在這裡我遇見了您,但同時我也更希望小鎮能走上正軌自力更生,不必太過麻煩您在貴族之間遊走。”
尚弦月看著即使身穿絲質睡衣也貴氣十足的大美人,心頭微動。
“我喜歡你。”
靜謐的花海中,有小蟲扇動翅膀的嗡嗡聲。
告白的話語猝不及防的說出口,尚弦月閉了閉眼將錯就錯。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俗人,或許是看臉、或許是被您的氣度所震懾、或許因為其他各種各樣的緣由。”
“但我知道,我喜歡你。”
沒有用上尊稱,上前麵不希望連告白也要注重表麵上的禮儀。
小蟲掠過花海在離二人稍近的月季花中盤旋。
秦晚照沒有說話。
尚弦月卻先後悔了,她不該說的這麼早的,大美人會怎麼看她?會怎麼看待這一份喜歡?
她幾乎是慌亂的低下頭,按以往的每一次一樣,當一隻鴕鳥。
秦晚照大概知道小姑娘對他抱有一些情感方麵的小心思,稱不上反感,但也不想現在接受。
他沉默的注視了一會兒,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回避道:“弦月小姐,今天太晚了,您該回房休息了。”
意識到大美人想揭過這個話題,按照她平常的做法是順從的接受,假裝沒發生過。
但現在,她不想這樣。
最起碼在遊戲裡,她不想這樣,小鴕鳥抬起頭,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不困,不是夢遊、不是胡話,而是真的喜歡你,我並不要求您現在就要做出選擇,隻是想坦白地告訴您,我喜歡你。”
秦晚照沉默片刻:“我很抱歉,在您表達心意的第一反應是粉飾太平。”
“但我想我們更適合做朋友。”
意料之中的回答。
尚弦月冥冥中猜中了這個結果,狗狗眼逐漸黯淡:“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是我哪裡不夠好?”
秦晚照搖搖頭:“請不要自我懷疑,您足夠好,隻是——”
“月季不是玫瑰。”
被烏雲遮蓋的月光灑下,照射在圍繞在二人身側的小蟲上。
絢爛的彩色一閃而過。
沒有光時,飛蛾和蝴蝶誰分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