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會議室外守衛的精靈帶到了一朵巨型玫瑰的麵前,層層疊疊的花瓣散開,露出一間小小的樹屋。
好看、新奇。
但是怎麼上去呢?
就在尚弦月疑之際,一旁麵無表情的守衛雙手結印,一道綠色的光點落入地下。
霎時,巨大的藤蔓衝天而起,最頂端盤旋繞出了一個足以讓兩人站住的平台。
尚弦月率先一步上去踩了踩,見腳下的觸感非常踏實,這才將手伸向大美人。
等二人都站定,藤蔓向上抬起。
輕微的失重感傳來,她將手虛虛地放在大美人腰側,沒有碰到他,但若是秦晚照站不穩,尚弦月也可以第一時間伸手護住他。
好在,平安到達。
守衛見藤蔓把兩人安全送到樹屋,凝視良久,終究隻揮了揮手將藤蔓驅散。
感應到來人,花蕊散開露出了通向小屋的大門。
不是想象中的牢房,而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小房子,屋內擺放著兩張棉花小床,玫瑰花瓣織就的被子細膩柔軟。
透明的水晶罐子裡裝載著幾根會發光的燈籠狀植物,柔柔的暖色光讓房間裡多出了一絲溫馨。
秦晚照見尚弦月在打量屋內布置,也不出聲打擾,在蘑菇椅上坐下。
隨手取下一旁花架上編撰成冊的樹葉,意外地發現這竟是一本書。
餘光瞥見大美人坐下的尚弦月來到窗前,從高處向下看,這間小屋,遠離精靈聚集的地方,需要會飛行的精靈或者藤蔓輔助才可以上下。
可以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牢房。
尚弦月的心緒有些不穩,她不知道瑞拉會作何選擇,也不知道瑞拉會怎麼對待他們。
她隻是有些內疚連累了大美人,初見時那樣高高在上的公爵閣下,如今,同她一起成了階下囚。
她知道自己現在神經太過緊繃,宛如驚弓之鳥一般,可她沒辦法不在意大美人的安危。
在接下《神罰》這款遊戲時,製作組曾耳提麵命,此次出台了新規——
因玩家死亡而導致的重開不會影響到nc的數據,但若nc死亡即使重開,數據也會發生變動。
換言之,若大美人死亡,即使再來一周目也隻是公爵閣下,而不是她從第一周目就一見鐘情追逐到第二周目的大美人。
製作組此舉本意為的是防止玩家組團分享通關方法及惡意重開殺死nc刷取成就。
可這,如今卻成了尚弦月最擔心的事。
雖然是意外來到這裡,但她也曾想過,這會不會是屬於玩家的副本,如果她當時沒有去找大美人……
尚弦月幽幽地歎了口氣,隻覺得人生艱難。
她轉身看向大美人,見他正在花牆旁翻看手中的葉子書,其姿態閒適淡然,似乎不論發生什麼,都無法讓他的心緒產生絲毫波瀾。
看著看著,尚弦月的心也跟著靜下來。
總歸有她在,大美人會平安的。
她一掃剛剛的沉鬱,笑著在秦晚照對麵的蘑菇椅上坐下:“秦先生,你在看什麼呢?”
秦晚照將葉子書遞過去:“是森之精靈一族的族規。”
“族規?”
尚弦月接過翻看了幾頁,恍然大悟:“難怪剛剛談話時,您說成年的森之精靈是不可以走出森林的。”
“原來是因為森之精靈成年後會散發出一種可以促進植物生長的元素,但這種元素消耗的是精靈的生命,必須吸取植物自然而生的精華。”
而精華通常隻在植被茂盛的地方產生。
難怪……
難怪他們隻抓孩子,原來是因為隻有孩子才能在外界活的長久。
尚弦月突然有了一個極讓人惡心的想法,或許小鎮中沒有植物不隻是因為所謂的綠色不祥,也是為了防止剩餘的精靈族以植物為媒介前往城鎮。
她手上動作不停,快速地翻閱著這本書:
據冊子上說的,精靈的成年期是誕生後的第六年,那是不是意味著?
“被抓走的精靈族孩子們可能有一部分已經成年?”
秦晚照點點頭:“有這種可能,但是有能力購買精靈的非富即貴,應該會為成年精靈準備生態園。”
“即使這話聽起來很讓人不舒服,但是沒有一個貴族會希望自己買回來的藏品死於可以用錢解決的事情上,他們認為這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的確很不舒服,但卻可以讓他們儘量活著。
剛剛平靜下來的心事再次泛起波濤。
尚弦月沉默地點點頭:“秦先生,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似乎天然就站在了加害者這一邊。”
從來都是活蹦亂跳的小狗像是犯了錯怕被主人責罰一般蔫蔫的,圓亮的狗狗眼也蒙上了一層陰翳。
秦晚照倒了被花蜜水遞過去,帶著難以察覺的安撫意味:“換一種角度,你所想的或許是一種很好的解決辦法。”
“其實小鎮居民全部深受詛咒又能怎樣?的確是報了仇,可是被賣掉的精靈回不來。”
“您也並沒有站在加害者這一邊,隻是提出詛咒在那批人身上終結,並勒令其找回精靈,兩邊都考慮到了,怎麼不算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尚弦月轉動著手中鬱金香型的杯子,低著頭:“可真正做決定的是瑞拉首領,幾乎滅族的仇恨很難輕易說放下。”
“如果她最終決定不顧一切報仇,身為人類的我們或許也不會被放過。”
“我很怕連累到您,我甚至在想如果我那時沒有去找您,您會不會就還在安全的地方?”
聲音越發的沉悶,頭也越來越低。
秦晚照有些摸不透女孩所想,更不理解她為什麼格外看重他的安全。
相處的時間雖短,但他一直處於被保護者的位置上,那麼,就當作是感謝好了。
秦晚照伸出的手停留在尚弦月腦袋的上空,卻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轉而將她搭在腿上的葉子書拿回:
“請不必將所有責任背負在自己身上,尚弦月小姐,您似乎默認了自己是救世主。”
說出的話有些重,但他的聲音卻意外的溫柔:
“不用想太多,無論結果如何,您都已經儘力了,儘力去保護兩族的孩子們了。”
“至於我?”
“我是威勒尼公國的掌權者,這片土地的主人,被傷害的是我治下的人民,所以我必須、也必然在此。”
尚弦月有些愣愣地抬頭:似乎,大美人從未與她這樣剖心置腹的說過話。
他總是有禮的、客氣的。
可惡,眼睛要出汗了!
都說全息遊戲代入感太強不好,她真的把這當成了一個真實的小鎮、一個真實的部族,還有……
真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