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少安離開了許治強的廂房,走在碎石小路上,心中不能說沒有絲毫波瀾。
三叔的猜測,雖說隻是猜測,但卻有著一定的說服力。
不然,自己所在的許家,而且自己還是嫡出,竟然會安排入贅蘇家,這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極為不能理解的事。
若非三叔提及。
以他穿越過來的思維,覺得這事也沒什麼。
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甚至是當事者身邊的親人,比如許少安的三叔,他就不能理解。
許少安的父親乃是戍邊的大將軍,即便戰死沙場,那也是光榮殉國,當年成化皇帝對於許家大房亦有嘉獎。
所以,許家大房即便落寞,但榮光猶在,也不至於去做個贅婿。
再者,許家書香門第,許少安的爺爺曾任太傅,位列三公,就這等世家,有必要將家族子弟去入贅一介商賈之家?
這其中若是沒有什麼緣由,怎麼也說不過去。
許少安以前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從來沒有以一個土著的思維來思考這些,所以這個問題一直被他所忽略。
直到今日……!
他漫步在許府花園的碎石小路上,思考著三叔說的那些話,他走的很慢,所以他想了很多。
但最後他選擇將這一路上所想都拋之腦後,之所以想是為了理清思路,之所以拋之腦後,是他覺得,作為一個穿越者,一個看客……
就算原主真的是靖王之子,這大羽皇族的血脈又如何?
自己穿越來這世界,要走的路全在自己腳下,而自己的身份,也應該由自己來定義。
走著走著,許少安不禁釋然一笑,他不想讓下人帶著他去尋許青衣,就是為了這一瞬間的釋然。
可釋然過後,他就發現,他不知道他所在何處了。
他忽的站定了腳步,左右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京城許府很大,花園也很大,他所處的位置,附近有假山有流水,院牆邊還有一排的芭蕉,蕉葉碩大,若是下起雨來,那雨大芭蕉葉的動靜應該也很大……
芭蕉樹下全是鮮豔的花兒,招蜂引蝶的,欣欣向榮。
他尋思著沿著這條碎石小路一直前行,可就在這時聽見了讀書聲,聲音清脆,顯然是女子的聲音。
許少安一聽,嘴角一翹。
這讀書的聲音並不是彆人,正是許青衣。
本就是來尋青衣妹妹的,這會兒尋聲而去。
他抬步繞過了那座假山,便看見了一潭清水上的那處亭榭,亭榭中有一女子正捧著一本書搖頭晃腦的朗誦著。
興許在專心讀書,因此有人闖入了這裡而不知,亭榭外的丫鬟們卻是看見了許少安的來到,卻是沒敢去打攪小姐讀書。
許少安走到了那處亭榭前,對著丫鬟們做了個虛聲的手勢,丫鬟們一個個都是心思敏捷之人,雖不知道眼前這人是何人,但都很配合的默不出聲。
心想著,這位定是府中的客人,而且與青衣小姐應該是熟識的公子。
許青衣搖頭晃腦中,忽的發現許少安的身影,不由得大吃一驚。
她的手捂住了小嘴,眼睛瞪了賊大,過了片刻才放下了手,訝異的說了句:“少安哥,你可算來了,我都想去找你了!”
許少安咧嘴一笑:“怎麼,你不喜歡待在三叔這?”
看了眼亭榭外伺候的丫鬟,許少安打趣道:“這可比在平湖的待遇好多了,這麼多丫鬟伺候。”
許青衣一愣,隨後那雙秋水眸子裡露出一抹幽怨的目光,“這裡也太無聊了。”
不過下一刻許青衣的臉上就布滿了笑容,“少安哥,你來了正好,青衣還是喜歡待在哥你身邊。”
“剛來京城那會,就不應該跟少安哥你分開,好多事我都錯過了,我聽白衣說過你在春滿園前舌戰群儒之事,隻是聽彆人說,總沒有自己看見來的刺激。”
“還有你在醉賢居竟然用一副上聯,就讓那些氣焰囂張的南越使團甚至那隨珠公主吃癟……這些事跡聽了讓人簡直大快人心,可我偏偏沒在你身邊……!”
來京城後,就一直沒見自己這位好哥哥的許青衣,這會兒話匣子打開,就滔滔不絕的停不下來。
許少安一臉的微笑,認真傾聽著許青衣的抱怨,直到許青衣說累了,口渴了要喝茶,許少安的耳朵才清靜了下來。
兩人在亭中對坐,許青衣讓丫鬟煮了茶,沒一會兒茶煙嫋嫋,許青衣看著許少安道:“咱什麼時候回平湖?”
許少安怔了怔,當初來京城隻是為了看夢瑤,而後順便征服蘇家老太君,但上次蘇家彆府與黎秋水見過後,他發現,要征服老太君比征服蘇全壽可難多了。
要他在一年之內,成為能夠比肩攝政王那樣的存在,這……這如何做的到?
他當時還意氣用事的對著黎秋水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現在想想隻覺得荒唐,又可笑。
要變成攝政王那樣的存在。
除非……
一個念頭在許少安的腦袋中閃過,除非自己成為皇帝。
可他並不想做皇帝,即便是做朝中大官,也並非他的理想,他的理想就是與自己心愛的女人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在蘇家彆府與黎秋水的約定,卻讓他不得不思考,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又該怎樣去實現這個目標。
坦白講,對於這個,他的腦袋裡是一團亂麻。
將這些煩人的思緒都拋開,許少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道:“你想什麼時候回?”
許青衣想了想,很是天真的道:“中秋文會後吧?”
“聽三叔說,今年的中秋文會比往年都要熱鬨,據說全國各地都會有驚才絕豔的學子來參會,我想看看……”
許少安點了點頭,放下茶盞,而後站起身來,摸了摸許青衣的頭,咧嘴一笑:“那就聽你的,咱中秋文會後,就回平湖。”
許青衣大喜,一雙大眼睛看著許少安又道:“少安哥,這次文會你參加嗎?”
許少安搖了搖頭,“小妹,你是了解哥的。”
許青衣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心中喜悅也因許少安這句話蕩然無存。
她當然了解許少安,言下之意就是不參加唄。
見許青衣這模樣,許少安又摸了摸許青衣的頭,笑道:“哥走了!”
許青衣一愣,抬頭看向許少安,“少安哥,你不住三叔這嗎?”
許少安轉過身去,背著許青衣擺了擺手:“在離開京城之前,哥都打算住在藏經寺!”
“那好,我也去!”
“你還是待在這裡吧!”
“為何?”
“藏經寺裡的和尚都不正經,你還是彆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