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徐元相的年齡並不大,隻是人看起來老罷了。
身體因為傷病,走路時有些佝僂。
再加上三年前的那次徐家滅門案,一夜白頭,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六十多歲的小老頭。
以至於跟他不熟的人,都將他看成了爺爺輩。
“有急事?”
“倒是不急,就是有些事想要問問先生。”
徐素白那雙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哦,那我去叫他。”
項少龍搖了搖頭,心想著老人家睡眠不易,就讓他多睡一會吧,反正這兒挺涼爽的,自己就在這裡等吧。
項少龍走到了那棵社稷樹下。
樹下有一張四方桌子,還有四張凳子。
坐在這張桌子旁,可以透過屋門看見那間小屋中躺在躺椅上的徐元相。
隻是,這會兒徐元相哪裡在睡覺,而是一手搖著一把扇子,一手端著一盞茶,那躺椅搖擺,他眯著眼哼著一首近期有些膾炙人口的小曲。
他的聲音很難聽,甚至時常跑調,但這老家夥還挺享受的。
徐素白自是看見了屋中唱曲的徐元相,有些尷尬,她不知道他已經醒了,更不知道他唱著曲。
他唱的著實難聽,所以她很尷尬。
但項少龍卻不在意。
徐元相唱完這首小曲睜開眼睛,透過屋門看見了項少龍後一屁股坐了起來,而後走到了大樹下。
“世子,好些日子不見,你怎的憔悴了?”
徐元相打趣道:“房事還需節製啊。”
“……”項少龍嘴角抽搐,明明是爬了十八樓,有些氣虛所致好不好!
項少龍對著這位看上去老,但實際上不老的掌鏡使行了一禮,“先生,您也憔悴了。”
“我這可不是憔悴,我這是老來瘦,這樣的瘦是好事,可不像你!”
“……”項少龍感覺心口被刀紮了一下,無言以對。
徐元相笑了笑,轉頭看向徐素白:“把躺椅搬出來,然後去冰窖取些冰做冰鎮糖水。”
“好的,爹。”
徐素白轉身去搬了躺椅出來,而後從十八樓直接一躍跳下。
徐元相重新坐在了那張從屋中搬出的躺椅上,對於這位年輕的世子,一點也不見外。
年輕的世子也並不在意。
因為這位先生,值得他這麼對待。
徐元相舒服的躺在躺椅上,微調了一下躺姿後,看向項少龍:“有事?”
“一些疑惑!”
“誰讓你這麼疑惑?”
“許少安!”
徐元相眉間微蹙,“就是那個作《將進酒》的許少安,世子可是看中了他?”
項少龍搖了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
“要說之前,我對許少安雖然有些賞識,可他畢竟是父王的人,綺羅喜歡的對象……可現在太學院中那則謠言一出……尤其還有謠言說他是想撥亂反正……!”
“今個兒來先生這是有兩件事。”
這時徐素白一身白衣飄飛而至,手中捧著一壺冰走近前來。
項少龍有些羨慕徐素白的輕功了得,這十八層樓一上一下,臉不紅心不跳的。
看來自己也要尋一門上乘的輕功練練才行。
徐素白將壺中冰塊加入茶壺中,這一壺自然冷卻的茶,頓時間就變得冰冷。
她給項少龍倒了一碗茶,卻沒有給徐元相奉上,徐元相想說什麼,卻讓徐素白一眼瞪了回去:“爹您胃不好,這樣的冷物,還是不要喝的好!”
“再說,這裡不熱!”
徐元相無言以對,隻好作罷,這個小丫頭,是真的為他的身體擔憂。
做完這些的徐素白坐在了一邊,項少龍開口又道:“其一,謠言上說許少安是蘇家甚至攝政王的棋子,若謠言是真,那麼許少安撥亂反正是真,攝政王與太後虛以委蛇也是真。”
“攝政王是真忠還是假忠,當然都可以從八月十五的那場文會得到答案,畢竟有太後讓皇帝下的那道聖旨,許少安不可能抗旨不尊!”
“若許少安被證實無甚才學,當真是攝政王的棋子,那麼許少安必死無疑,而攝政王也將與太後分道揚鑣。這對我大羽無益,甚至還會導致大羽的加速毀滅!”
“我知道先生足智多謀,可否有萬全之策,能讓許少安脫身而出,這真相不白,對於現在的大羽更好些。”
徐元相沒有回答,而是徐素白好奇的問了一句,“世子,若是你爹知道你也想撥亂反正,你爹會咋想?”
“你畢竟是你爹的兒子,按道理來說你跟你應該爹站在一條戰線上。”
“要背後捅你爹刀子,這樣你良心不會痛的嗎?”
項少龍感覺自己的胸口又被刀紮了一般。
他沉吟片刻,“我沒有背後捅我爹的刀子,我這是對大羽好,若在這麼任由我爹折騰下去,這天下很快就會易主的。”
“這天下不姓項其實無所謂,隻是天下易主,意味著天下又將升起一場浩劫,屆時生民塗炭,不知道多少人將死在這場浩劫之中?”
許是話題有些嚴肅,徐元相不顧徐素白的阻擾,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冰鎮涼茶壓壓驚,喝了一口涼茶:“第二件事是啥?”
“第二件事,就是想問問十八年前的那件往事。”
“先生可知許霖輔這個人?”
徐元相抬眼看了眼項少龍,沉吟片刻:“知道,他是許少安的爺爺。”
“那先生可知,許霖輔有四個孩子。”
“除卻三個兒子外,還有個女兒,是當初的靖王妃,名叫許楚楚!”
“十八年前安岩之亂,靖王身死,但傳聞王妃卻還活著?”
“那時靖王妃已有身孕,若是靖王妃還活著,也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了下來,按照祖製,靖王妃的這個兒子,才是大羽的正統血脈。”
“要知道靖王不死,那麼是輪不到景帝的……”
“死了!”
還沒等項少龍說完,徐元相卻丟了兩個字乾脆打斷。
項少龍一怔:“真死了,不是說沒找到屍體嗎?”
“十八年不見,明鏡台找了整整十八年,說是把咱大羽翻了個遍也不為過,的確沒有半點靖王妃的音訊,就當她死了吧。”
“那位本應該是大羽正統的家夥,也當他死了吧!”
“話說,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項少龍想說這些都是偷聽到他爹與黑袍幕晨的對話。
可就在這時,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漢子匆匆走了過來,打斷了他正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