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我看見王鳳霞躺在地上,滿地是血,她的肚子已經被剖開,腸子都流了出來,頭被砸的都變形了,一個眼球爆出來掛在眼眶上。張梅滿身是血,正對我笑。
我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
我想說話,但我發現我嘴裡很苦,舌頭都粘在天花板了,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小五對鋼彈說道:“把博文帶出去。”
鋼彈攙扶著我走了出去,與其說是攙扶,不如說是拖著我更貼切,因為我的雙腿根本使不上勁。
走出廠房門,我坐在水泥台階上,哆哆嗦嗦的說道:“水……我要喝水……。”
鋼彈點了點頭,跑到剛剛我們坐的那辦公室,拿了一瓶水遞給我。
我手抖的像得了帕金森,接過水我怎麼也擰不開蓋子,鋼彈看見這一幕,幫我擰開了蓋子。
我大口大口的喝水,直到一瓶礦泉水喝完後,我感覺我身上有了點力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鋼彈跑進廠房,不一會,小五和張梅走了出來,張梅是鋼彈抓出來的,他一手死死的捏著張梅的脖頸,一手抓著張梅的手臂。
我問道:“發……生……了什麼事,王……鳳鳳鳳……霞是誰……誰誰……弄成那……那那……樣的。”
小五看了一眼張梅,說道:“你自己說。”
張梅說道:“老板,王鳳霞是我弄死的,她指定出去會胡說八道,弄死她最保險。”
我覺得我的天塌了,我第一反應是給我師父打電話,當我哆哆嗦嗦拿出手機後,我又覺得應該先給馬叔打個電話。
當我按手機鍵時,發現我的手指頭不聽使喚了,怎麼也打不開通訊錄。
我將手機遞給小五道:“給給給……我馬……馬馬叔打電話。”
小五接過手機,幫我撥通了馬叔的電話。
我:“馬……馬叔,出……大……大事了。”
馬玉軍問道:“怎麼了。”
我說道:“張……張梅……張梅……”
馬玉軍問道:“張梅怎麼了?”
小五將我的電話拿了過去,將發生的事告訴了馬玉軍。
小五將手機遞給我,我聽見馬玉軍說道:“博文,你不要怕,天塌下來有我撐著呢,你現在先待在狗場,我馬上下來。”
掛斷電話後,我們四人都不再說話,耳邊儘是狗叫聲。
我怎麼也想不到張梅會弄死王鳳霞,我隻是想嚇嚇王鳳霞,根本就沒有要弄死她的意思,這可咋辦,我要進監獄了,說不定我會被槍斃,我的師父怎麼辦,我的爸媽怎麼辦,我的奶奶怎麼辦……,啊……我為什麼要把王鳳霞弄到這狗場來,不就十萬塊錢嘛,我不要了不就沒事了嘛,我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小五說道:“走吧,去小辦公室等你馬叔。”
回到辦公室,我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張梅突然說道:“老板,你不要怕,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
我沒有說話,小五說道:“事情還不是那麼糟糕。”
過了不知多久,天已經全黑了,馬玉軍走了進來。
“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細細說來”馬玉軍說道。
小五先說了起來,當小五說完後,張梅開始說。
通過張梅和小五敘述,我清楚了張梅是怎麼殺的王鳳霞了。
這要從張梅離開辦公室說起,張梅走出辦公室前,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王鳳霞,因為她覺得如果放走王鳳霞,假如王鳳霞在外麵胡說八道,那我指定不會放過她張梅的,她走出辦公室後,在外麵找了一圈,從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個鐵鉤子,這鐵鉤子是用來鉤肉喂狗的,張梅拿著那鐵鉤子走進廠房。
進門後她看見王鳳霞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小五看見張梅後問道:“你進來乾啥。”
張梅將鐵鉤子藏在身後,說道:“我老板讓我來看看王鳳霞”
小五放鬆了警惕。
張梅走到王鳳霞身邊,突然拿出鐵鉤子一下就紮進了王鳳霞的肚子上,一紮一扯、再一紮一扯,好幾下後,王鳳霞的肚子徹底被鉤子剖開了,腸子流了出來,小五看見這一幕,忙上去阻擋時,張梅冷冷地對小五道:“你覺得事已至此,能讓王鳳霞活著離開這裡嗎?”
小五猶豫了,此時的王鳳霞還沒有死,正在掙紮。
張梅看了一圈,在一個狗籠子旁邊看見了一塊石頭,她跑過去撿起那塊石頭,跑過來狠狠地砸王鳳霞的頭,一下一下……,砸的王鳳霞的頭凹了下去,眼球爆了出來,張梅放聲大笑,饒是小五那麼凶殘的人,這笑聲也讓他的腿肚子有點抽抽,他覺得此時的張梅徹底瘋了,於是跑到辦公室來找我。
馬玉軍聽完了小五和張梅的敘述,點了點頭,對我說道:“不要擔心,這事情跟你沒關係,你就當啥事情都沒發生,該做啥就做啥。”
我點了點頭。
馬玉軍對小五道:“去把那屍體收拾乾淨去。”
小五走了出去。
馬玉軍接著對我和鋼彈說道:“你倆去大門旁的那間辦公室坐一會,我跟這張梅聊一會。”
我和鋼彈正要往外走時,突然我的手機響了,驚得我差點跳起來,我接通手機,趙同的聲音傳來。
趙同:“兄弟,那臭婊子沒回家,我安排人在她們村子蹲點呢,隻要那臭婊子出現,準把她逮了。”
我深呼吸了幾口,說道:“趙同哥哥,我這邊出事了。”
趙同問道:“出啥事了?”
我回道:‘我們弄死了那……花花的堂姐。’
趙同笑道:“可以啊,你小子挺牛逼的啊。”
我的手機被馬玉軍拿走了,他對趙同說道:“兄弟,我是馬玉軍,花花的家屬知道你們找花花嗎?”
趙同道:“不知道,我們講江湖道義,禍不及家人嘛。”
馬玉軍說道:“那就好,不然又要傷及無辜呢,你們那邊麻煩下大力氣找花花,我這邊發動我所有的關係找,務必要找到花花,不然這女人會壞事。”
趙同道:“明白,馬哥。”
掛斷電話後,馬玉軍將手機還給我道:“去外麵吧,等我跟張梅聊完天後,今晚你們就離開這裡去川蜀。”
我點了點頭。
正當我要轉身走時,馬玉軍突然說道:“博文,這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糟,不要擔心,就是天塌下來不是還有我嘛,剩下的事由我處理,你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明天該做啥就做啥。”
我點了點頭。
回到大門口的那辦公室,老錢給我遞了一杯茶說道:“兄弟,江湖上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事要漏了,我幫你去蹲監獄,我老錢就是賤命一條,你就當啥都沒發生。”
我木然地點了點頭。
老錢說道:“你就在這坐一會,你歲數太小了,發生這種事你心裡可能一時有點接受不了,但你要明白,有些事經曆了,你就成長了。”
我點了點頭。
老錢走了出去。
我看著旁邊一臉坦然的鋼彈,問道:“鋼彈,你不怕嗎?”
鋼彈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怕,這有啥好怕的嘛,殺就殺了嘛,我們師門當年殺的人很多的。”
我問道:“你殺過人嗎?”
鋼彈說道:“殺過。”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過了許久,我心裡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我慢慢的覺得其實王鳳霞死了不是那麼糟糕的事,博舟不也弄死了那個女的嘛,或許馬叔弄死的人更多,他們不也照樣活的好好的嘛,我不該糾結在這事上,既然發生了,就要勇敢麵對,我一定要找到那個花花,因為現在隻有她知道我們弄走了王鳳霞,如果花花不死,那我永遠睡不安穩。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馬玉軍跟張梅走了進來。
馬玉軍說道:“你們三個現在就回川蜀去,去了一切聽你張哥的安排。”
我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什麼,問道:“馬叔,我們怎麼回啊?”
馬玉軍說道:“你張哥的媳婦在門口呢,她帶你們回去。”
我點了點頭。
走出狗場大門,我看見了嫂子的那輛奔馳車停在路邊。
我們三人坐了上去,我坐在了副駕駛上。
嫂子對我笑了笑,說道:“亮子,沒事哦,你張哥已經知道了你發生的事,估計天亮前就能找到那叫花花的女的。”
我說道:“謝謝嫂子,也謝謝張哥。”
嫂子笑道:“你亂七八糟說什麼啊,什麼謝不謝的,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說兩家話。”
我點了點頭。
汽車緩緩上路了,車裡的我們都沒有說話,汽車音響中傳來紅樓夢主題曲《葬花吟》,那宛轉悠揚又哀傷的旋律讓我不覺間流下了淚,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哭……。
一路上嫂子不帶休息的一直開車,就在淩晨五點時,她的電話響了。接通電話我聽見張哥的聲音。
張哥:“那個花花找到了,你告訴亮子,讓他不要擔心,一切事情已經處理乾淨了。”
掛斷電話後,嫂子問道:“你聽見剛才你張哥說的話了嗎?”
我點頭道:“聽到了。”
嫂子道:“行,這事情算是翻篇了,你回去了好好在川蜀散散心。”
我點了點頭。不覺間心情豁然開朗,感覺眼前的路都變清晰了。
我看著一臉疲憊的嫂子說道:“嫂子,我來開車吧,你休息一會。”
嫂子問道:“你會開車嗎?”
我說道:“會,我在駕校練了很長時間,隻不過我歲數太小,考不了駕照。”
嫂子道:“行,那你來開,這荒郊野嶺的,也不會有交警。”
停車後,我坐在駕駛位上,嫂子準備上副駕駛座時,我說道:“嫂子,這前麵不安全,你坐後麵吧,讓鋼彈坐前麵。”
鋼彈打開車門下車時,張梅說道:“我坐前麵,我要跟我老板坐一起。”
最後張梅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我對張梅問道:“張梅姐姐,你會開車嗎?”
張梅搖頭道:“不會。”
我說道:“等回川蜀了你考個駕照吧。”
張梅點頭道:“好,我也正有這個打算。”
身後的鋼彈說道:“我也要去學個駕照,以後我給你當司機。”
我說道:“行,你倆一起去學,等學出來了我給你倆一人買一輛車,不過隻能買個捷達,我可買不起這種大奔。”
眾人都笑了。笑聲感染了我,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張梅從兜裡拿出一張疊的很整齊的紙遞給我道:“老板,這是我家的地址,以後如果我死了,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我爸爸,再怎麼說他也把我拉扯長大了。”
我說道:“你不會死的。”
張梅笑著說道:“以防萬一嘛,你要答應我啊,一定要照顧一下我爸爸,逢年過節送點米麵油之類的就行。”
我接過了那張紙,說道:“放心吧張梅姐姐,隻要我活著,你爸爸就是我爸爸。”
張梅點了點頭,說道:“謝謝老板。”
我說道:“不要說這些話,我們是一家人。”
張梅點了點頭。
來到一個縣城,我們大家上廁所時,我在廁所打開了張梅給我的紙條,正麵寫著一個地址和一個姓名,反麵長長的寫了一段話。
“有一天,我離開了這世間。請不要靠近我的屍體,因為我已經沒有力氣去觸摸你。
我離開這世間的第一天。恨我的人,翩翩起舞,愛我的人,或許會淚流滿麵。
第二天,我的屍體埋在地下深處。恨我的人,看著我的墳墓,一臉笑意,愛我的人,站在墳前隻剩感傷。
一年後,我的屍骨已經腐爛,我的墳堆雨打風吹。恨我的人,偶爾在茶餘飯後提到我時,仍然一臉惱怒,愛我的人,夜深人靜時,還會想起我的樣子。
十年後,我沒有了屍體,隻剩一些殘骨。恨我的人,隻隱約記得我的名字,已經忘了我的麵目,愛我人,想起我時,有短暫的沉默,生活把一切都漸漸模糊。
幾十年後,我的墳堆雨打風吹去,隻剩一片荒蕪。恨我的人,把我遺忘,愛我的人,也逐漸將我遺忘。對這個世界來說,我徹底變成了虛無。我奮鬥一生,帶不走一草一木。我一生執著,帶不走一分虛榮愛慕。
今生,無論貴賤貧富,總有一天都要走到這最後一步。到了後世,霍然回首,我的這一生,形同虛度。我想痛哭,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我想懺悔,卻已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