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場小規模戰鬥之後,迎來了接連幾天的大晴天。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因為蟲族不喜曝曬的天氣下活動。
連進攻的頻率都比平時低了一些。
這讓哨兵們的工作強度低了不少,間接地讓向導也感到輕鬆了很多。
但是伊恩總覺得不對勁。
雖然按照往年的經驗的確不需要擔心什麼,但是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不應就此降低戒備。
所以他帶著一隊哨兵出去巡視,留下其他的哨兵把守第九區要塞和黑塔。
黑塔內的氣氛明顯比平時好了很多,大多數人都放鬆了姿態休憩,偶爾會傳來一陣輕鬆的嬉笑聲。
“——那是什麼!”靠在窗邊視力敏銳的哨兵突然喊起來。
千枝順著哨兵的視線望過去。
那是一團透明的、呈黏糊稠狀的物體,在黑塔玻璃牆外側緩緩蠕動攀爬。
更可怕的是,當人們將視角放遠,就驚恐地發現,這團黏狀物幾乎爬得黑塔到處都是。
它們蠕動的速度不慢,不一會就爬升到了第五層,而且還在向上。
砰砰!具有遠距離攻擊的哨兵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
受到攻擊的透明體瞬間露出了它的全貌,是由一隻隻擬態蛞蝓聚集而成,它們吐出黏膩絲狀的水霧,不斷地滾成更大的球體,並且顏色越變越豔。
最後變成鮮豔又危險的紅色,還在發出炸彈即將點燃的聲音!
“全體趴下!”薄瀾衝進大廳,他身後的防禦型哨兵瞬間展開集體防禦罩。
接連爆炸的聲音從牆體處驟然響起,高密度的生物型炸藥居然將最高防禦的黑塔牆體瞬間炸出孔洞。
那些還未爆炸的蛞蝓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牆裡入侵。
“迅速撤離這裡!”薄瀾變幻出半獸形狀態,尖銳爪子撕裂還未爆炸的蛞蝓群,把它們摔出塔外。
他敏銳地發現了千枝的位置,幾步躍到她的身前,用高大的身體擋住可能出現的危險,並示意她跟著他的小隊成員離開。
千枝點點頭,捏了捏薄瀾因為常年拿著武器而有些粗糙的指腹:
“不要太勉強自己,早點過來找我。”
她不會要求薄瀾和她一起走。
薄瀾是第九區的上將,越高職位的人,就會背負更大的責任。
她所能做的,就是不給任何人添麻煩。
他們順著緊急通道向下跑。
第九區地貌特殊,所以在建立之初就在黑塔後方搭建了另一座小型堡壘藏於地下,隻有在極特殊時期,才會顯現入口作為應急所。
黑塔內部的爆炸導致量子圍牆被衝破,飛行類蟲族趁虛而入。
“洛克!千向導就交給你了!”高大的哨兵雪亮長劍劃開一隻甲殼蟲的攻擊前足,邊為後麵的人防守著,邊嘶吼著。
千枝不僅是珍貴的向導,更是他們最熱愛的夥伴。
“千千,走這邊!”洛克雙槍不斷射出子彈,一邊用身體擋住蟲類的視線。
他們走的位置很隱蔽,堡壘就在不遠的前麵!
千枝快速地走了幾步,突然感覺身後緊靠著她的男孩暖融融的體溫消失了。
她邊向前衝一邊視線向四周張望。
但沒走兩步,腳下不容忽視的黏膩感讓千枝低下頭。
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踩在腳下的,不再是平坦的地麵,而是一片粘稠乳白的蛛網!
“哦?”一個清潤的少年音驀地從她的身後傳來。
同時一隻冷白的手,捏住了她的肩膀,讓千枝轉過身麵向他。
那是一個銀色的少年。
銀色粼粼長發披散身後,桃花眼慵懶散漫地半眯著,讓銀色長睫垂下,遮住閃著詭譎光亮的銀眸。
他的唇殷紅似血,正緩緩勾起,露出一點雪白的牙齒。
洛克被整張蛛網捆住,昏迷不醒地被掛在蜘蛛身後的樹枝上。
“向導?人類?”他的疑問帶著些愉悅的餘音。
他纖細漂亮的長指捏住千枝下巴,反複摩挲。
又湊近她的臉,輕輕嗅聞。
“好奇怪,沒有人類身上的那股臭味。”他喃喃說著。
“你不是人類。”千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盯著少年縮成一條線的瞳孔,定義了他的身份。
“還有我的哨兵,請你還給我。”她的手指微動,一點藤蔓的枝葉出現在她的指尖。
麵前的少年太過詭異了。
他坐在巨大蜘蛛的前肢上,長至腳踝的銀發隨著風輕擺,一臉恬淡安靜模樣。
周遭靜謐的氣氛,與不遠處還在爆炸的黑塔形成極強烈的反差。
“對,我不是人類,”少年靡麗眉眼彎彎,笑得病態:
“你好敏銳哦,我很喜歡你。”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瞬間變幻,變得冰冷詭異:“但我不喜歡你提到彆的東西,就算是廢物人類也不可以!”
他的銀發瞬間飄起,像無數隻觸手一樣向千枝纏裹過來。
千枝麵色微凝,手臂化成藤蔓,試圖刺向少年的額頭。
她的藤蔓可以從額頭處穿過,強製進入他們的精神圖景。
但當她的藤蔓帶著她的意識穿進精神圖景的一瞬間,千枝猛地愣住。
這個少年的精神圖景太過龐大,幾乎像是宇宙的縮影!
她的藤蔓隻是其中小小的一隅,被放逐於無邊圖景裡,甚至連攻擊目標都無從抓取。
怪不得她無法清晰地嗅聞到少年的情緒味道,也無法掌控他的精神軌跡。
千枝踉蹌著退後,掙紮著將自己的意識從少年的精神圖景中抽出,同時召回依舊還沒拔出的藤蔓。
但還未拔出的藤蔓被少年輕鬆握住。
他手指捏住纖細枝葉,讓它在他的腕骨上繞了幾圈,又向後緩緩用力,讓千枝不得不被拉向他的方向。
“為什麼要逃開呢?我的精神圖景不美嗎?”少年舉起手臂,親了親縛在他腕骨上的藤蔓。
“畢竟,你也不算是完全的人類呢。”他的銀眸眨了眨,張開殷紅嘴唇,用舌尖輕舐藤蔓上的細小葉片。
在嘗到味道後,他漫不經心的表情忽地改變:
“這個味道”他緊緊攥著藤蔓,銀發像有生命一樣纏在千枝的腰肢上,低聲呢喃著:
“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