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說完這句話,蹙了下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不應該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的。
但是他有些無措,看到她應該說些什麼。
千枝鼻尖輕輕動了動。
麵前的男人在這短短的一分鐘內,味道變化了好幾次。
他的主調是清冽的薄荷味,像薄荷糖一樣,又帶了點涼津津的寒。
但是一會又變調了些苦,現在味道的涼意又重了幾分。
看起來他不像看上去的那麼從容。
連華有些不高興,就算是元帥,也不應該用這樣冷硬的語氣向向導詢問這樣的問題。
又不是在審犯人!
但她的手被千枝安撫地輕捏了一下。
“我是在第九區的叢林裡被薄瀾上將發現的,”少女咬著下唇,一臉被迫想起不好回憶的苦悶,“所以我在想,可能是植物型精神體對於蟲類天生的忌憚,又或者,我在叢林裡磨煉出來的本能?”
她“可憐兮兮”地歪著頭,碧綠眼眸水光瀲灩,澄澈明豔。
伊恩的嘴唇抿得更緊了。
他真該死啊。
本來應該更溫柔一些的。
縈繞在千枝鼻尖的味道再次改變,帶了些苦澀的沉悶。
千枝彎起杏眸,這個看起來不可觸碰的冷硬男人,倒是比她想象中好懂多了。
而且,味道也是她喜歡的。
“抱歉,”在千枝想再壞心眼地裝一會可憐之前,伊恩就已經開了口,“是我失禮了,我向我過於衝撞的言論道歉。”
“沒關係,我並沒有怪您,在這個非常時期的確應該保持著一顆警惕的心,即使是向導也需要警戒,”千枝淺色嘴唇勾起,“所以這也是您從無敗績的原因吧。”
“您謬讚了。”伊恩低咳了一聲,藏在漆黑發中的耳尖悄悄紅了,“我隻是儘我自己所能去保證這裡的安全。”
他說著違心又冠冕堂皇的話。
實際上胸膛裡的那顆心臟因為千枝的話而雀躍不停。
明明得了那麼多讚賞的聲音,甚至被抬高到元帥的位置,但他卻從未如此地,因為一句對方也許是禮節性的讚賞,而感到無比欣喜。
伊恩身上的味道又變了。
變得甜絲絲的。
千枝好像看見了一隻名貴的黑色貓貓,因為主人的幾句話,傲嬌得意得翹起尾巴,卻又表麵上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
沒想到帝國元帥還挺可愛的。
“我還以為元帥高傲不近人情,沒想到他還挺親民的。”
“我好像聽見千枝向導在對元帥誇誇,而且元帥還害羞了!”
“有點磕到了。”
“彆磕,千枝是大家的,要不然我就要失戀了。再說她的薄瀾上將怎麼辦?”
“好像突然上演了一部多人愛情劇的感覺”
哨兵的五感敏感,他們的對話可以模模糊糊地傳入眾人的耳朵裡。
愛麗絲聽不到伊恩和千枝說了什麼,但是卻能夠聽到彆人的議論聲。
這與對她的評價形成了天壤之彆!
她的指尖刺入手掌心,連流血也感覺不到。
愛麗絲低低冷笑了兩聲,表情有些扭曲地看著遠處對她冷漠的元帥現在低下頭的溫和模樣。
她會用實力證明,她才是第九區最棒的向導。
守衛戰開始之後,所有向導都會在黑塔的四層與五層安全區休息和做治療工作。
雖然帝國增援了近十個向導,而且其中一位還是s級,但是依然改變不了向導不夠用的情況。
以前千枝一天隻需要完成兩次安撫工作,就可以休息兩天,但現在每天都需要工作。
雖然連華很擔心千枝會工作過量,但是千枝沒什麼感覺。
隻是多吃幾頓飯而已,人類的飯少吃幾口就可以了。
“千千——”此起彼伏的聲音在第五層治療室外響起來。
哨兵們人未到,但是聲音先到了。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們不再有距離感地喊千枝向導,而是開始喊千千了。
因為千枝不僅治療速度快,而且整個過程非常治愈。
聲音溫柔柔和,碰觸輕柔,總是會照顧他們的情緒,不像其他向導那樣不耐煩。
所以他們用這樣的形式,想儘快地拉近與千枝的距離,他們可不想換向導!
“怎麼了?又是你們其中哪個人精神體不舒服了嗎?”穿著粉色向導服的少女笑吟吟地站在治療室門口。
這個小隊的哨兵都來自於薄瀾的戰隊。
千枝在內心標注他們戰隊為毛茸茸戰隊。
因為他們的精神體不是狼、狐狸就是狗,而且每個人都和他們的精神體一樣,有著忠誠的狗狗眼,健碩的肌肉和相對高大的身形。
特彆是他們的精神體全部釋放出來後,滿屋子都是毛茸茸的狗狗們。
他們的皮毛在見千枝之前都被自己精心地打理過,手感軟乎乎毛嘟嘟蓬鬆鬆的。
而且漂亮的毛下麵裹滿了緊實發達的肌肉,輕輕一戳就會隨著她的手顫抖不止。
“是我!是我!”被哨兵們簇擁在中間的一個年輕男孩跳出來,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點紅暈,神情羞赧又興奮。
好像不是來治療,像是來看自己的心上人。
他連忙釋放出自己的精神體,是隻黑白色的邊境牧羊犬。
雖然它渾身都是傷,但很明顯精神不錯,漆黑澄澈的黑眼眸濕漉漉地望著千枝,大尾巴甩出殘影。
看見千枝藤蔓向它伸過來,邊牧不僅不躲,喘息的頻率甚至加快了。
男孩坐在千枝的身邊,她的小手放在他的手腕上。
他盯著那隻細軟滑膩的手,眼神逐漸渙散。
實在是太舒服了,那些煩躁的情緒隨著藤蔓的梳理逐漸消失,隻剩下歡愉的幸福感。
他想被千枝的藤蔓一直纏繞著,想讓她也深入自己的精神圖景,深入自己的腺體,讓自己因為她而變得濕漉的一團糟。
他掩飾性地垂下頭,細嗅著千枝身上的味道,一點舌尖伸出來。
想舔,舔她的手。
就一次,一點點就好。
但他的唇還沒來得及貼過去,衣領就被狠狠拽住。
拽住他的人力大無窮,幾乎將他這個將近190的成年男性推到另一邊的牆上。
他聽見熟悉的聲音。
不是往日溫潤的聲音,而是冰涼刺骨。
“不要做多餘的事,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