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很喜歡聞這種氣味。
比如小吃街的各種爐灶生火的味道，逢年過節人們的祝福，以及每到傍晚或者晚上，從窗戶邊溢出來的好聞飯香味兒。
這些，夏澈覺得都是煙火氣。
他很喜歡煙火氣。
隻是有外人在的時候，夏澈不好意思多聞，此時知道薑瑜睡著了，他稍微放開了一點，滿臉都是陶醉。
“你不嫌棄這裡的環境？”
忽然，本以為睡著了的薑瑜，趴在夏澈的肩頭，幽幽吐出一句。
“我草！”
夏澈被嚇得一個激靈，險些沒給薑瑜直接丟出去。
他本就處於陶醉，全身最放鬆的時刻，突然被這麼一嚇，隻覺得心臟快要炸開了。
“怎麼膽子這麼小？我天天走這條路回家，我都沒被嚇到過……”
薑瑜勾了勾嘴角，雖在嫌棄，但眸底卻有一抹莫名。
她一直在觀察夏澈，發現他並沒有在以為自己睡著了的情況下占自己便宜，這個發現讓薑瑜本做好了決定的內心出現了些許動搖。
但隻是一次，說明不了什麼。
有的人最會偽裝了。
“說話呀，好吧……我跟你道歉，不應該嚇你。”
從薑瑜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夏澈那張蒼白的臉，顯然是真的被嚇到了，而不是在故意作秀。
想到這裡，薑瑜的心中有些愧疚，對方一路把自己背了回來，自己還嚇他，確實有點過分了……
“廢話，這是因為我害怕這條路嗎？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說話……”
夏澈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他如今經脈被封，本就隻有普通高中生的體質，也就薑瑜因為常年吃不飽飯導致身材特彆瘦，自己才能一路背過來。
但即便如此，背到這裡也已經很累了。
再加上被突然這麼一嚇，也就夏澈足夠冷靜，不然好懸沒給薑瑜直接從背上丟出去……
“那你不嫌棄這裡？”
薑瑜又問了一遍，似乎鐵了心要知道夏澈對自己居住地方的看法。
“乾嘛要嫌棄？”
夏澈把背上的薑瑜換了個姿勢，這才覺得更舒服了點，然後向前繼續走著：“我很喜歡這裡的煙火氣，而且比起高樓大廈的小區，那種一兩年都見不到鄰居一麵的環境來說，這裡其實才更有家的感覺吧？”
“我就不說什麼羨慕你，想跟你換地方住的屁話了，這樣的話非但起不到誇讚的作用，反而像是個油膩男在裝逼。”
“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認為城中村是比小區更好的。”
“所以我並不嫌棄，反而很喜歡這裡的環境。”
夏澈的話語相當糙，一點都不優雅，但卻不難讓人看出他的真情實感。
連薑瑜自己都沒發現，她的嘴角已經揚了起來。
“還滿意嗎？我這個回答。”
“勉勉強強吧，算你會說……”
其實在問出這句話之前，薑瑜的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能在未央這種好學校讀書的人，除了自己這種少數以外，大多數人的家境都很不錯，起碼也是小康。
隨便拎一個小康家庭出來，住的地方都要比自己好很多。
最起碼住的是明亮寬敞的樓房，而不是濕冷陰黑的瓦房。
洗漱也可以有用不完的熱水，不需要用熱水壺提前燒，也不需要大冬天的用涼水來洗衣服。
住在明亮地方的人，怎麼會變得內向呢？
薑瑜覺得是不會的。
因為她很羨慕。
所以她有點擔心，夏澈會嫌棄自己居住的環境。
但很顯然，夏澈並沒有。
“反正肯定是為了讓我開心，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吧？違心的話？哼……偽裝倒是挺好，連我都看不出來。”
“但語氣倒是挺坦誠的。”
薑瑜重新趴在夏澈的肩頭，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就能聽到夏澈的有力心跳。
她又閉上了嘴，接下來無論夏澈找什麼樣的話題，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很快，便來到了薑瑜的家。
一座小小的瓦房。
看起來像是倉庫改裝的，隔壁還有另外一個小房間，裡麵堆放著一些箱子之類的雜物。
雖然小，但卻並不亂，也不臟。
一樣樣都擺放的井井有條，燈光雖然有些偏暗，但卻是充滿溫馨的黃色，離老遠都給了夏澈一種回家了的感覺。
“青椒炒肉？”
夏澈嗅了嗅，眼睛微微一亮。
“嗯，我奶奶的拿手菜，看起來還是回來晚了，她怕我學習累到，總是抓住機會就趕在我回家之前把飯做好，唉……說了好多次了，總是不聽。”
薑瑜歎了口氣，雖是在抱怨，但語氣中的愛夏澈能聽出來。
“嗬嗬……老年人都是這樣的，脾氣或許會很犟，但不要懷疑，她是為了你好。”
夏澈輕輕一笑，隨即偏頭看向薑瑜，道：“把你放在這裡可以麼？”
“嗯，看到那個椅子了嗎？把我放在那裡就可以了，我和奶奶都是在這裡吃飯的。”
薑瑜朝著前麵揚了揚下巴，夏澈順著看去，一張乾淨整潔的木桌擺放在那裡，旁邊還有一個小板凳，和另一個看起來像是電競椅一樣的椅子。
說實話，電競椅出現在這裡多少顯得有些違和。
太違和了。
“這是奶奶從收廢品那裡買來的，說是有個輪子，讓我在家的時候，偶爾也能換一換口味，不用一直坐輪椅。”
薑瑜趴在夏澈肩頭，露出半個小腦袋，一邊為夏澈介紹，一邊則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窘迫。
她的家境確實挺糟糕的，在夏澈這個剛認識的朋友麵前，要為他介紹自己糟糕的生活……
也太難為情了一點吧？
“我知道了。”
在薑瑜的忐忑注視下，夏澈表情並沒有什麼波動，很自然的走了過去，隨即小心的把薑瑜放在了電競椅上，動作之間，夏澈看到了椅子後麵貼著的幾張貼紙，視線微微滯留。
是動漫的各種人物，但卻並不是同一個動漫裡的。
想來應該是奶奶以為年輕人都喜歡這些，所以特意找來的貼紙，想讓薑瑜開心，但她本身卻並不懂得這些動漫人物，都是出自哪裡的。
“你的奶奶……很愛你呢。”
夏澈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