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有些緊張。
即便自己已經做了足夠的鋪墊，但這次是他第一次在漫畫人物的麵前，提起所處的這個漫畫世界。
對方會有什麼反應？
會像nc一樣，觸發他們的預警機製嗎？
就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一旦有人意識到了這個世界是虛假的，那麼就會抹殺掉意識到這點的人。
或者……
會被安排自己魂穿進來的係統直接抹殺？
比如自己在剛穿進來的時候，聽到的那道告訴自己回到現世辦法的心聲。
夏澈豎起耳朵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發生。
那道係統音除了剛開始出現過一次，後來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即便自己說出了“漫畫世界”這四個字，對方也並沒有什麼反應。
真奇怪了……
“你問的這個問題，確實有點意思。”
蘇妙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表情恍然。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夏澈的心境會亂成這樣了。
“怎麼說？”
夏澈也很意外，看師父的表現似乎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也沒有因為自己泄露了天機就要殺了自己。
剛才自己可是已經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了的。
這個發現讓夏澈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難道漫畫世界裡的人都是真實的，並不是虛構出來的？
也不是自己之前所幻想的機器人？
這個發現讓夏澈有些不可置信，但不知為何，他偷偷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因為這個發現而放鬆了。
是真實的人……就好。
“根據古籍記載，在晉朝時期有個砍柴人，某一日上山砍柴的時候，在山頂看到了一位老者和一個小童正在對弈下棋，砍柴人被吸引了興趣，於是把斧子放在一旁，駐足觀看，看了多時，小童告訴他：‘你該回家了’，砍柴人這才發現時辰已經不早，起身去拿斧子時，一看斧柄已經爛到腐朽，磨得鋒利的斧頭也鏽的凸凹不平，仿佛過去了無數年月。”
“等他回到家時，原本青春靚麗的妻子變成了垂垂老嫗，就連出門前剛滿月的孩子，此時的年齡也比砍柴人要大了。”
“有人把這個故事編成了成語，名叫觀棋爛柯。”
蘇妙柔並沒有直接給夏澈解釋，而是講述了一個小故事，隨即在夏澈疑惑的眼神下又道：“同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比如黃粱一夢，比如大夢百世，比如莊周夢蝶……”
“這些人無一不像你一樣，在夢裡或者在某一處地方，突然度過了相當長的年月，以至於回到現世或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與世界格格不入。”
“這種現象到底是真的存在，還是荒誕怪談，一直都沒有個正確答案，但在我看來，這些人之所以會遇到這些事情，是因為他們有心魔。”
“那你呢？你的心魔又是什麼呢？”
蘇妙柔輕輕一笑，“是覺得夢裡的世界才是真的，還是覺得現在的世界才是真的？可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必要麼？”
“你就是你，你接觸的人或物，你生活的世界，這些對你來說全都是真的，考慮真假又有什麼意義？”
“難道你遇到的人，遇到的感情，這些全都是假的麼？如果你真能這麼想，那我隻能說……你太過分了。”
蘇妙柔伸手撫摸著夏澈的臉，眸色閃爍：“我本以為讓你下山接觸世俗，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可現在看來，你的進境有些太快了，過早的擁有了和你心境不符的力量，所以才會有這些胡思亂想。”
“坐下來，看這裡，好好靜一靜心。”
這處瀑布對於蘇妙柔來說，很適合用來靜心，當盤膝坐在山頂，望著奔流之下的瀑布時，再紛亂的心境也會漸漸歸於平靜。
這個臭小子此次來找自己的真正目的，蘇妙柔已經看出來了。
想不到年紀輕輕就沾染上了心魔……這種事讓蘇妙柔有些啼笑皆非，但也感到了陣陣驚訝。
吃驚於夏澈的優秀資質，她已經儘可能的去拔高夏澈在自己心中的天賦了，卻沒想到還是讓自己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這個臭小子……前途無量啊。
“哦。”
夏澈聽話的盤膝坐下，麵對著瀑布，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套流程他從小就在做，這麼多年了，早已養成肌肉記憶，刻在了骨子裡。
蘇妙柔轉身找了一處距離夏澈不遠不近的地方，同樣盤膝坐下，高冷到仿佛世間萬物都不能引起注意的她，實際上卻是外冷內熱的類型，還是很關心夏澈的，默默為他護起了法。
至於前來拜訪的邢誌成，蘇妙柔同樣看到了，但對於這些世俗人的心思，蘇妙柔不用想都知道，自然懶得搭理。
先晾一會兒再說。
如果一直不走的話，再見一下也無妨。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漸漸來到了下午，差不多三四點的時候，蘇妙柔緩緩睜開了眼睛。
“差不多了。”
她輕輕呢喃。
就像按下了同步鍵，夏澈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輕輕舒出一口長氣。
“是了……師父說的有道理，即便真實情況隻有我自己清楚，知道現在的世界是魂穿進來的漫畫世界，但那又有什麼？”
“不管是寧哲遠還是曹穎等人，這些真實出現在我身邊的人，一直默默關心著我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們可不是虛假的，或者說，之前認為他們都是虛假的人的我，才是有問題的那一個。”
“我所在，即是真實。”
夏澈的眸色微微亮了亮，此時一念通達，困擾了他許久的難題就此解開，就像切開了一條纏的密不透風的繩子，此時心中隻有通暢。
神清氣爽。
在這一刻，夏澈不再動搖。
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漫畫世界是虛構的，所以自己接觸女主，就像玩遊戲一樣通關就好了。
可現在，他改變了想法。
真真正正的，把她們當成活生生的人，一個個生活在現實中的人。
“呼……多謝。”
夏澈回頭看去，和蘇妙柔四目相對，心中一片感激。
自己這一趟，真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