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城國際機場。
南汐搭乘最後一班夜機,十二個小時後,班機抵達南美洲最大的國家,巴西。
萬米高空上,她從舷窗俯瞰這座城。
亡靈節七夕祭聖誕夜,多元文化嗨到飛起,年輕人泡夜店,懷孕女性裝飾閃亮孕肚,是了,這就是巴西,混亂瘋狂,既危險又迷人的一座城。
落地聖保羅,過安檢時,安檢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數秒,“可以了,到另一側取回您所有的物品。”
“謝謝。”
明亮的機場大廳,耳邊到處是此起彼伏的行李軲轆聲,經過一間書店門口,餘光看到什麼,她倏地停了步,側目瞟了眼陳列架。
那邊上站著個膚色黝黑的男人,身材魁梧,在庸碌人潮中,他背對著南汐,低頭拿著本大紅封麵的書安靜地看著。
南汐透過一旁的鏡櫃,清楚地看見了他的手臂,一枚三叉戟刺青。
那是屬於gs12成員的統一標識。
南汐微皺了下眉,回過神來,將手裡的證件放好,把包一拎,快步走到人多的地方。
這座城盛產超模美女,混血兒特彆地多,像南汐這樣的華裔也不少。
出租車等侯區內,身材高挑的她穿一件黑色小短露臍上衣,細腰的馬甲線清晰可見,性感且有力。
南汐靠在欄上,剛拿起手機,正好有來電,她看了眼,拿起接聽。
“南小姐,我的車在負一層。”
電話那頭,男人說著厚重卷舌音的英語。
“你哪位?”
“是諾娜姐讓我過來接你的。”
阿諾娜,算是南汐的姐姐,是位居世界第五,南美如今最大啤酒集團,也就是gs12的話事人。
她們同一個母親,沒有血緣關係,阿諾娜是被收養的。
“哦?她怎麼知道我今晚回來?”
南汐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航班。
“我,我也不清楚,這裡偏僻,她擔心你的安全,南小姐,你還是讓我接你吧。”
“嗯,那幫我傳句話。”
南汐的聲音很輕,對方嗯了聲,卻聽見她冷聲吐出一個字:“滾。”
“南…”
南汐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線。
在車流湧動間,她掃一眼來往的人,又看向前方,就在這時,一輛本土tac黑色轎車,跟在一輛出租車後,正朝她的方向駛來。
南汐下意識往後看。
方才那個看書的魁梧男已經推開玻璃門,走出了航站樓。
通火通明的航站樓,人聲嘈雜,提著行李箱的人們來來去去,那輛出租車剛駛過來,司機尚未停穩,南汐便拉開他的車門,幽靈似的上了他的車。
“vista酒店。”
“……好。”
這是一間隱秘的小眾酒店,坐落在密林深處,位置實在偏,司機搜導航,就這麼一會的時間,門猛地從外又被拉開,來人長得粗獷高大,大晚上的戴著墨鏡看不清樣子,隻聽見一句什麼,南小姐,我們來接。
話音還未落,南汐抬起她穿著短靴的腿,什麼話都沒有,一腳就將對方踹了出去。
“哐當。”
車門再次關上,“開車!”
司機看得一愣一愣的,手抖了兩抖,“okok,馬上!”
在這一片連政府都爛到溝裡的罪惡之都,隨時隨地上演槍戰追逐,路人倒是見慣不怪。
一番心理建設後,司機收拾心情,管這個女人是警是匪,他隻管把人送到目的地就行了。
油門一踩,車子倏地往前衝,南汐摁了車窗,聽著外頭風過樹葉,沙沙響的聲音,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一會沒出聲。
過了隧道,越過陡峭斜坡再一路向西開了十幾公裡。
那輛tac黑色轎車一直陰魂不散尾隨著。
“小姐,後麵有輛車好像在跟蹤你,需要幫你報警嗎?”司機不安地問。
南汐聽了,轉眼看過去,她把玩著手中的腕表,語調平平,“報警也沒用。“
頓了會,”南汐抬手,比了個五,“這個價,幫我甩掉他。”
哇,夠爽快,有錢能使鬼推磨,司機這會嘿嘿笑,說:“可以可以,這片區我都很熟,坐穩了。”
說完,正好前邊有個分叉路口,兩秒定好方案,車子加速一個急轉彎,撞到了隔離樁,野生鳥一驚,撲著翅磅飛走了。
聽著輪胎飛馳的聲音,南汐閉了閉眼,在夾縫中生存,驚險,極速,分裂。
這,就是她的生活。
車子一路沒有減速,很快阿諾娜派來的車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十分鐘後,空氣裡彌漫著股碼頭獨特的潮味。
“到了。”
要通往這間神秘幽深的酒店,還需要坐八分鐘左右的擺渡船。
司機攤開手,南汐付了他一千多雷亞歐。
碼頭上起了風,吹亂了她的發,南汐取出條皮筋,隨意紮了個高馬尾,不遠處緩緩走來個穿著美人魚裝束的印第安人少女,帶著她坐上了擺渡船。
這間酒店雖主打小眾探險,但幾年前每到節假日也是一房難求,隻是後來因發生過命案,入住率才一路下滑。
南汐辦理入住,她攥著護照,仰望著上方暖黃色的燈,前麵客人離開,她遞出自己的證件。
“您好。”
負責登記入住的是一位濃眉大眼的女人,她看了眼南汐的照片,露出個職業笑,“這是您的房間號,在塔樓那邊,需要穿過棧橋。”
“謝謝。”
“祝您入住愉快。”
女人雙手遞上一張歡迎卡,很彆致用心的手繪,左上角一朵美麗的草本植物,是原產於墨西哥至巴西一帶的鳶尾花。
又因造型似蝴蝶,故也叫玉蝴蝶。
南汐不是第一次住這裡,收下卡片後,她熟門熟路就往塔樓那邊走。
大堂的另一端,是一片綠茵小草地,三兩孩子在踢球,他們的球技極具觀賞性,像跳舞似的。
南汐不自覺就停了步,抱著雙臂頗有興致地看他們踢球。
過了會,其中一個孩子踢出記倒掛金鉤,興許是太興奮,不小心偏離了方向,眼看著那圓滾滾的球就要往南汐頭上砸過來。
她正準備側身躲過,一道健碩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身側。
陸北晟穿著件黑色衣服,袖口隨意卷著,手臂一伸,球瞬間轉移了方向,滑到他的胸膛。
球落地,他順勢向前踩位,從南汐眼前穿過,抬腳,輕鬆又利落地將球踢了回去。
南汐沉默地看著他。
陸北晟也看著她。
一秒兩秒,兩人目光無聲交彙,陸北晟先收回視線,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你是盲人?”
他說的葡語,帶點懶洋洋的腔調,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南汐一笑,“你看我像瞎的?”
陸北晟也極輕地笑了下,從褲兜裡摸出了個小酒壺,擰開銀色蓋,仰頭喝了口酒後,複又看了她一眼,“像。”
南汐抱手,瞥了他一眼,“你不出手我也不會被砸到,不過還是謝謝你。”
陸北晟盯著她看了幾秒,無謂地聳了下肩,“早知道就看你表演。”
南汐淡笑了下,目光掃視過男人的臉。
他眼眸深邃,五官英氣俊朗,下巴有道傷疤,看起來像刀傷,左耳戴著的一隻耳釘並沒有減弱男人半分冷峻,相反,這一張野性凜冽的東方臉孔盯著人看時,攻擊性非常強。
南汐不知怎地就想到,流淌在冰河裡的石頭,冰冷的,鋒利的。
外頭傳來喧囂聲,每晚十點半的叢林派對開始了,陸北晟還要事要辦,也懶得跟陌生人周旋,他將酒壺收好,轉身就走。
南汐也抬步離開。
這時,另一個留著中長卷發的男人小跑了過來,他叫奧古,跟在陸北晟身邊已有兩年。
他去買胃藥,“晟哥,給。”
陸北晟拿了他手上的藥,“明天晚上飛加州,彆忘了。”
半晌沒聽到奧古回話,陸北晟扭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後麵隻有那個女的背影。
“認識?”
奧古搖了搖頭,“不是晟哥,她好像”
派對歡快的演奏聲蓋過了奧古的聲音,陸北晟沒聽清他說什麼,抬腳就要走。
“晟哥,等等。”
奧古還盯著人,終於,就在南汐轉身霎那,他看清楚了她的臉,“真是她。”
陸北晟略怔,站定回身又看了眼,聽見奧古說,“是易太的女兒,南小姐。”
身後的人影已經走入了拐角樓梯,腳步聲遠去。
“真的好巧,竟然能碰見她。”奧古輕聲喃語著,“晟哥,你知道她吧?”
“聽說過。”
陸北晟在薩裡集團做事,而gs12和薩裡長年打交道,在對外明爭暗鬥的生意場上,他們都是合作關係。
南汐,南汐,他自然聽說過有關於她傳奇的身世。
美麗的事物總是輕易就能讓人上癮。
奧古的眼神還在追著南汐離開的方向,陸北晟朝他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沒見過女人?”
“我沒有彆的意思,晟哥。”奧古摸摸額頭,尷尬地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