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菀寧忍不住嘴角譏笑。
“我做什麼了?”
“是不是柳月兮今日又捏個手帕,捂住胸口地跟你哭,說我動手打了府裡的下人,又辱罵了她的丫鬟,讓她在府裡抬不起頭?”
“這會兒又是捂肚子,捂胸口的,說氣得她全身都在發疼?”
被戳破心事,顧玄景眉心微微一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但很快就被怒氣所掩蓋。
“哼!”他冷哼一聲,微微揚起頭,眼神中滿是輕蔑與慍怒,“不管兮兒作何,但你忤逆本王口諭,這是事實。”
“隻要你現在過去,向兮兒賠禮道歉,此事,本王自然既往不咎!”
宋菀寧實在不想理這個瘋子。
“王爺想讓我向柳月兮道歉的事,想都彆想。”
“到底是不是我推的她,王爺心裡有數,我也懶得解釋。”
說完,看也不看他,轉身就朝院子裡麵走。
顧玄景眸色一震,滿臉驚愕。
他從未想過,宋菀寧竟然敢這麼忤逆她,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那顆驕傲的自負心上。
滾燙的憤怒湧上心頭,見人要走,驀地伸出手,緊緊拽住她的手腕。
臉上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嚴。
“宋菀寧!”
“本王現在要你跪著向兮兒道歉!”
“給她磕一百個響頭!”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怒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宋菀寧冷哼一聲,“休想!”
顧玄景下達最後的命令,“宋菀寧,彆以為你會武就了不起,本王告訴你!”
“你今日膽敢對我動手,明日我便讓你掃地出門,你一分嫁妝也彆想帶走!”
在上京女子對夫家動手,是為大不敬,宋菀寧眼眶泛紅,身後的白芷蠢蠢欲動,極力地壓製著內心的衝動。
顧玄景正是拿著這個,毫不畏懼的拿捏她。
真好笑,他這儲君位置還未坐上,便想過河拆橋?
“顧玄景,你真是蠢笨不堪!”
“你還敢辱罵本王?”顧玄景手上力度加重,宋菀寧一吃痛,用另一手掐上顧玄景的手腕,“放開!”
“宋菀寧,去給兮兒跪下認錯!”
“做夢!”
僵持間,顧玄景便察覺頭頂有一物體墜下,勁風強烈,他迅速反應過來,連忙鬆開手腕,倒退幾步躲開。
“砰!”的一聲巨響,獨屬於望月樓的白瓷酒瓶猛然砸落在地麵,碎裂開來。
碎片如星芒飛濺四射,濃烈的醇厚酒香瞬息飄散,絲絲縷縷酒香鑽進鼻腔,令人心醉神迷。
宋菀寧尋著落下的弧度,抬眸望去。
隻見屋頂正脊上,俊美的男子身姿頎長,背著光,雙手負立站著,身上墨色衣袂翻飛,如流嵐於風中繾綣。
這一刻,她好像看見顧曜纓的發絲都在發光。
隱於陰影下的俊臉,雖難辨神情,但她覺得顧曜纓一定在笑。
下一瞬,便響起顧曜纓帶著歉意的驚訝,與關心聲,“哎喲!”
“不小心手滑了,景王兄你沒事吧?”
顧玄景看著方才他站立的位置,地上的青石板碎裂成無數道裂縫。
那力道力度,分明就是衝他腦袋來的!
還好他躲得快,不然先碎開花的就是他的腦袋了!
顧曜纓行事向來荒唐,仗著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子,我行我素,偏偏他智謀出奇,父皇對他反而更加偏愛。
幸好他生性風流不羈,無心皇位,否則父皇定會二話不說改立顧曜纓為太子。
壓下心中不滿,顧玄景抬起頭,臉上露著溫和的笑,“九弟來景王府做客,怎麼也不通知為兄一聲。”
“如此,倒顯得為兄失了風度。”
“哦,我就來賞個月色,就不勞煩景王兄大動乾戈了。”
“賞月?”他不知道,他方才與宋菀寧的爭執,顧曜纓聽了多少,正好找機會探探口風。
“既然如此,不如景王兄陪你一起賞月如何?”
澄亮的眸子,一點點掠到那張白皙清絕的臉上,顧曜纓眸光如炬,定定看了片刻。
直到女子唇畔不滿的輕咬,冷冷彆開視線。
才收回目光,嘴角恣意上揚,“這月色清冷孤傲,景王兄怕是賞不明白。”
“還是去下棋吧,正好許久不曾與人對弈,今夜就勞景王兄作陪了。”
今夜?
對弈?
顧玄景心亂如麻,他正事還未說完,現在又被拉著下棋。
彆看這顧曜纓整天不著調的樣子,對弈起來,也沒什麼人能在他手裡討著好。
正猶豫間,頭頂又響起顧曜纓的輕嘖聲,“嘖~嘶~”
“看樣子……景王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啊?”
“誰說的!”顧玄景猛地抬頭,正好瞧見顧曜纓那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著實讓人不悅。
“既然九弟今夜好興致,那王爺就快去作陪吧,我就先進屋了。”
宋菀寧說完,淡然直視著前方,緩步朝屋內走去。
看著那抹淺色身影消失,顧曜纓心裡湧出一股酸意,關門的時候,也不知道抬頭看他一眼。
無情。
——
正院棋室裡,軒窗半掩,兩道人影相對而坐。
棋盤之上,黑白兩子縱橫交錯,時不時響起落子聲。
顧曜纓手執黑棋,神態從容,穩穩落在棋盤之上,發出一聲脆響。
顧玄景眉心緊蹙,執起白棋,停在半空中,低眸思考。
思考間隙,顧玄景頭也不抬的問,“九弟,你早已到了適婚之齡,就沒個心儀的女子?”
顧玄景看似隨口一問,實則是在打探他的底細,這些年他可沒少試探他的態度。
顧曜纓眉眼一挑,“自然是有的。”
果然,聽到這話,顧玄景先怔愣一瞬,然後猛地抬起頭,笑著問,“哦?”
“到底是哪家女子,居然能得九弟青睞,這麼大件事,怎麼還對王兄藏著掖著。”
“快說說,到底是哪家女子,王兄也好幫你想想辦法,這哄女人啊,王兄有的是手段。”
澄澈的漆眸,霎時變得淩冽,顧曜纓攻勢凶猛地落下一子。
“景王兄,你猜。”
顧玄景心思並未在棋盤之上,執起白子,看似在思考棋局,實則在猜忌到底是哪家的女子。
若是權勢過大的家族,那對他豈不是一種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