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奇奇怪怪的,但顧大頭也沒放在心上,隻是把這件事記下了,準備今天下班回村後,就以這件事為理由去找豐收大隊找何春華說說話。
沒想到,這天,昏迷了兩天的幼童竟然醒了。
更沒想到,孩子福大命大,醒來後並沒有如醫生之前說的那樣傻了,雖然反應慢,說話也不利索,看著呆呆的。
但在公安問他“爸媽叫什麼”“家住在哪裡”的時候,他竟然還能說出一點諸如“院子裡有兩棵李子樹”,“最近一早能聽到剃頭挑子聲音”之類的描述來。
能讓一個四歲孩子記得這麼牢的,八成就是他之前生活的地方。
不管是派出所還是衛生所的人,都以為肯定能找到這孩子的父母家人了。
雖然這些描述都很簡單,但好在這幾個月以來,涇陽縣發生了太多事情,派出所在整個縣內排查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雖然描述很模糊,但還是有老公安一拍腦門。
“那不就是崇善街剃頭匠劉大爺家?!”
要沒人說,大家一時還聯想不起來。
老公安一說,馬上就有彆的公安眼睛一亮。
“還真是!”
這還等什麼。
幾個公安剛要動身去崇善街。
劉剃匠和他媳婦竟然就主動找到派出所來了。
夫妻兩個一見公安,老淚縱橫。
“公安同誌,我們自首。”
公安們當時都愣住了。
一番審問後才知道,原來這倆人這麼多年一直協助周晨拐賣婦女兒童。
劉剃匠家就是一個最好的中轉站。
劉剃匠本身乾的又是走街串巷的活計,非常方便出沒於各條街道巷子,也能摸清楚各家各戶的情況。
這麼多年,光是在劉剃匠家中轉過的婦女兒童就有足足十八個,全都被劉剃匠記錄在冊。
還不知道有沒有沒被記錄在冊的人。
派出所的老公安完全想象不到,平時這麼寬厚老實的人,背地裡竟然是個人販同夥!!
他在給人剃頭的時候,也許心心念念想的卻是這個人的家裡有沒有可以被拐賣的婦女兒童!
光是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劉剃匠還哭著懺悔:“我們一開始是真不知道,那個周晨隻說是沒有介紹信的朋友,住不了招待所,臨時找個地方住一晚,我們哪知道那人是他拐賣的啊,後來被威脅就下不了船了……”
“昨天聽說周晨被抓了,我們害怕啊,在家裡想了半天,還是來自首了。”
恨不得把自己和媳婦身上的罪惡都洗清了。
老公安“啪”的一聲,把劉剃匠的冊子摔在桌上。
“你說你不知道,那這個孩子呢?你難道不知道他是被拐賣的?他有親生父母?”
這回是劉剃匠的媳婦大哭:“我們就想要個孩子,我們有什麼錯,沒有我們,小寶也會被周晨賣到彆家去,我們把小寶養得多好啊,小寶可親我們了。”
老公安都簡直要氣笑了。
“沒有你們這些人,人小孩的親生父母不知道會把他養得多好,還用得著你們養。”
說罷,拿著筆錄轉身就走。
身後是劉剃匠歇斯底裡的聲音:“公安同誌!公安同誌!我們這是自首!自首是能減刑的對不對?!我們真沒幫著乾啊,我們……”
期間還伴隨著他媳婦崩潰的哭聲:“讓我見見小寶吧,我要見小寶!”
案子有了新進展。
顧大頭也隻能留下來加班。
等到第二天一早,好不容易能結束工作回家休息,還惦記著要把何靜靜的事情告訴何春華呢。
結果一回村,就被告知了何春華已經和顧豐定親的消息。
當然了,現在顧大頭明麵上已經放下了。
顧大頭也沒再多提及。
隻是,難免因為這件事,顧大頭在縣裡的時候,也會更多地關注何家的情況。
於是,他沒過幾天就發現了,頻繁進出何家的一個年輕男人。
當時他就大概知道了,應該是何靜靜相親了。
也很正常。
既然何靜靜失憶了,她不記得自己以前喜歡過顧豐,再加上下鄉在即,她父母不管是為了什麼,都會選擇儘快為她介紹一個相親對象。
隻是他沒想到,那年輕男人才不過在何家出沒了三天。
第四天,他就騎著自行車,穿著新衣裳,胸口彆著紅布頭,就這麼把高高興興的何靜靜從何家給接走了,後邊還跟著一輛三輪車,上麵壓著幾條厚實的棉襖,一對全新的痰盂和暖壺,和兩個臉盆。
顧大頭問了何家鄰居才知道,何靜靜竟然就這麼嫁人了。
那些東西都是何靜靜的嫁妝。
聽說男方父母,一個是縣中學的老師,一個是縣政府郵電局的會計,條件好著呢。
何靜靜嫁過去就是享福的。
現在先辦婚禮,等何靜靜十八周歲了,正好去領證。
“四天就結婚?這不才剛認識嗎?也才倉促了吧!”顧蓮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四天就能決定終身大事。
黃翠喜雖然也覺得太倉促,但這畢竟是人何家自己的事情。
倒也沒多做評價,她反而更關注那個醒來的孩子的事情。
“那這孩子的親生父母現在找到了嗎?”
要說何靜靜的事情,顧大頭也隻能說出個大概情況,畢竟人家家裡的事情也不會什麼都往外說。
但要說那孩子,顧大頭可就太了解了。
“找著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幸運,那孩子竟然就是棉紡織廠原來那個副廠長侯糧幾年前被拐走的孩子!當時那孩子被拐的時候才剛一歲多,現在都四歲了。”
乍一聽這個名字,顧家其他人一時都沒對上人。
還是黃翠喜一拍大腿:“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