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芳和管正兩個人暫時都還不知道,彼此殊途同歸的想法。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兩個人都開始“努力”起來。
開乾才不過一個小時,抽乾了水的水塘邊,勤勞能乾的社員們已經挖出了十幾桶塘泥,堆在水塘邊的路上,不時有肩上挑著扁擔的壯年男人緊咬著牙,挑著重重的塘泥穿梭其中。
明明是正月裡,不少漢子卻都熱得滿頭是汗,有經驗的社員早就把外頭的棉襖脫了,掛在邊上乾淨的樹枝上,隻穿著薄薄的褂子乾活。
在這其中,最惹眼的卻不是那些大臂比頭都粗的男人們,而是一個女人。
錢大媽剛挖完一桶泥,累得起身,反手敲著腰背休息,結果剛好就看到這一幕,頓時忍不住感歎道:“夏家閨女力氣是真大,這挑泥的活,可不是一般人能乾的。”
邊上的黃婆子雖然也認同這一點,卻還是搖搖頭:“大姑娘家家的,太要強好勝,不是什麼好事,混在男人堆裡,也怪不得她二十三了還沒嫁出去。”
這話錢大媽可就不認同了。
“她不要強,她跟她媽怎麼活。”
黃婆子促狹道:“那讓你兒子娶夏盼兒,你樂意?”
同情歸同情,真要讓自己兒子娶一個比他高了快大半個頭的女人,錢大媽不說話了。
邊上一眾婦女也跟著笑了起來。
水塘邊,夏盼兒不知道自己成了那些大媽嬸子的話題中心,但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
要在意這麼多,老早她就活不下去了。
她抿緊了嘴唇,手握緊了扁擔兩邊的繩子,腳下穩穩地在田埂間行走。
肩膀上是夏母特地給她縫的墊肩,墊在扁擔下麵,好歹能讓肩膀好受一些。
挑完了一扁擔,確認顧蓮那裡登記了一筆,她才鬆了口氣。
正要起身挑著空扁擔回水塘邊,就聽田埂邊傳來一陣熱熱鬨鬨的吵嚷聲。
與此同時,顧蓮張望著說了句:“管正和陳慧芳怎麼一道來了?”
要是這倆人能聽到顧蓮的話,準保要齊齊瞪她一眼,說一聲晦氣。
誰跟她/他是一道的?!
事實上,這倆人也是提著各自的桶到了田埂上,才發現了對方竟然也來了,而且竟然還是和自己相同的目的。
不得不說,也是冤家路窄了。
管正和陳慧芳?
夏盼兒知道這兩個人,也知道陳家最近在村裡鬨出的熱鬨。
但這些都跟她沒太大關係。
她要忙著乾活,養她媽,實在是沒空去管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
她隻抬頭看了眼,發現那兩個人好似在分發什麼東西,就不感興趣地低頭,挑著扁擔要走。
沒想到剛走出沒兩步,麵前就被人給攔住了。
“同誌,麻煩你讓……”
“同誌,喝綠豆湯嗎?”
她和麵前這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與此同時,一碗帶著清甜的綠豆湯就端到了自己麵前。
夏盼兒一怔。
看了眼綠豆湯,又抬頭看了眼麵前的人。
是那個傳說中的管正。
她舔了舔嘴唇,不得不說,雖然現在是冬天,但在極累極渴的時候,一碗綠豆湯的確是能救命的好東西。
管正眼中的笑意更盛。
把裝著綠豆湯的小碗又往前遞了遞:“喝吧,我受傷了沒辦法乾活,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這是我特地煮的,每個人都能分一點,這是你的。”
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得體又體貼。
邊上已經有分到了綠豆湯的漢子對他有所改觀了,笑著誇了一句:“管知青大方。”
夏盼兒卻看了看綠豆湯,懨懨地低下頭:“不用了,謝謝。”
說著,不等管正反應過來,就挑著扁擔直接從他身側擦肩而過,很快人影就消失在田埂間。
管正臉上的笑一僵。
不遠處的顧蓮看到這一幕,一下笑出聲來。
陳慧芳守著自己裝著蜂蜜水的木桶,眼神在一個個來喝水的年輕男人身上來回轉。
去挑塘泥的男人都是村裡最強壯,乾活最麻利的男人。
而這些男人挑了塘泥都要送到田埂來。
大家都是差不多時間去挑塘泥的,每一擔塘泥的重量也都差不多,乾了一個多小時後,誰更累一點,誰更顯得輕鬆一點,就很容易能看出來了。
況且,這些男人乾活累了熱了,基本上都把外頭的衣服給脫了,有些火氣重的男人甚至直接光著上半身挑泥。
陳慧芳守在這裡,一眼就能看出來,誰的體格更健壯,誰又是麵上光。
對那些體格更好,力氣更大,長相也更端正,又剛好沒結婚的男人,陳慧芳給端水的時候,笑得就更燦爛一些,也會多說幾句軟話。
陳慧芳的長相在村裡雖然說不上數一數二,但她自有那股子生機勃勃的野蠻感,一雙眼眸又黑又亮,叫人下意識就忽略了她之前鬨出的那麼多事兒。
一時間,還真讓陳慧芳相中了一個男人。
這人叫顧衛軍,在家是老小,上頭三個哥哥一個大姐,都已經結婚了,家裡就他一個還沒對象。
因為是小兒子,所以被養得頭腦簡單。
陳慧芳幾句話就逗得他紅了耳朵。
管正端著綠豆湯回來的時候,就剛好看到這一幕。
頓覺刺眼。
憑什麼自己被這些女人壞了名聲,現在連以前看不上的夏盼兒都對自己愛搭不理。
陳慧芳卻還能這麼事不關己地勾搭男人?!
他心裡不平,眼裡冒火。
況且,他可還記得之前陳慧芳對他做的事情。
他當下鼻子裡輕哼一聲,端著綠豆湯就施施然走過去:“不錯嘛,這麼快就有新目標了?”
陳慧芳不防他回來得這麼早,一看他手上沒送出去的綠豆湯,再看看早就沒影的夏盼兒,頓時冷笑一聲。
“怎麼?被人嫌棄了?也對啊,畢竟就你這小身板,怎麼跟軍哥比,人家看不上你也正常。”
踩一腳管正,又捧了一手顧衛軍。
說話間,還給顧衛軍拋了個媚眼。
把年紀還比她小兩歲的顧衛軍勾得眼睛都直了。
甚至心裡都開始琢磨著,自己手上還有多少錢,能給陳慧芳多少彩禮錢。
就在此時,顧衛軍耳邊倏地傳來一聲略顯尖銳的話語。
“嗬!彆高興得太早,陳慧芳這種女人,無利不起早,隻要有比你條件好的男人,你信不信,她就算是跟你結婚生孩子了,都能拋下孩子跟彆人走!”
這話就跟一盆涼冰水一般,把之前還心潮澎湃,春心萌動的顧衛軍一顆少男心,澆得透心涼。
上頭的腦子冷靜下來一點後,他看看陳慧芳,再看看管正,垂著頭放下了手裡裝著蜂蜜水的碗:“我去乾活了。”
甕聲甕氣的話說完,他不等陳慧芳阻止,挑起了扁擔轉身就走。
陳慧芳變了臉。
“你到底想乾什麼?!”
她咬著牙,低聲吼道。
管正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我要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