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出手術的風險,“手術後容易引起肝衰竭和肝性腦病。”
概率高達50,安小月在心裡默默補充。
醫生對於患者家屬的沉默、茫然,習以為常,“你考慮一下,下午六點前給我答案。”
“好。”安小月機械性地應著,幾秒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費用需要多少?”
媽媽的病情好轉,用了更好的藥物,還要做手術,應該又欠下不少的醫藥費了。
她沒有兼職,手裡的錢不知道夠不夠?
不夠的話,得找傅盛煬開口。
伸手找人要錢,這是她這輩子都沒有乾過的事情。
她現在光是想想都覺得難為情,又丟臉。
可是怎麼辦?
目前的境況,除了找傅盛煬要錢,她沒有其他的辦法。
“今天上午,我看才交了五百萬,費用沒問題。”
“五百萬!”安小月詫異。
“你不知道?”
“知道。”她剛知道,但是誰繳的錢她心裡清楚,“隻是沒想到這麼多。”
“我姓衛,有什麼問題你隨時找我,找不到我的話,你讓護士叫我一聲。”
安小月皺眉,媽媽住院快一年,這是醫生第一次如此客氣的對她說話。
以前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走廊上、病床前,衛醫生一兩句話就把她打發了。
所有她關於隱源性肝硬化的知識,都是她自己找課本、論文習得。
包括治療方案,也是她主動找眼前這個醫生聊。
但對方不會給她一分鐘的時間,便打斷她,“我是醫生,我比你專業,你要是不願意聽我的,可以直接轉院。”
現在,安小月的心底生出一股悲哀。
醫者仁心,衛醫生顯然沒有。
媽媽的治療方案不再是千篇一律,大家開始開會討論方案,重視媽媽的疾病,連眼前的醫生都變得負責任。
這背後,肯定是傅盛煬打過招呼。
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社會資源並不是均攤、共享的。
安小月並未把這些情緒帶進病房。
即使隻是第二天使用更改後的治療方案,媽媽的皮膚明顯沒有之前那麼黃了。
安佳人聽見開門動靜,抬頭一看是她,臉上立即有了笑容,“寶貝。”
“媽媽,你在看什麼書?”
安佳人合上書籍,把書的封麵給女兒看,“《孕產大百科》,我找夜班小護士給我找的。”
安小月心裡的那一點不痛快,此刻也沒有了。
媽媽不再像以前一樣,看不到希望的盯著窗外景色發呆。
安小月的手放在平坦的腹部,她本來就瘦,之前腹部變大一點,她以為是自己長了點肉,沒想到真是一個寶貝肉疙瘩。
小寶寶,你真是我的幸運星。
你一來,我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以後,就叫你幸運,好嗎?
安小月高興地和媽媽說起醫生的部分談話內容,將好消息傳達給她。
“所以,媽媽,我們一起加油,照顧小寶寶的事情,還得媽媽教我呢。”
安小月將頭放在安佳人的手臂上撒嬌,安佳人一臉寵溺笑容,揉揉她的短發。
“教,教,安老師已經在備課了。”
“安老師一定是最優雅、知識與理論完美結合的外婆。”
安小月放學回水榭居,洗完澡下樓找水喝。
崔媽通知她飯菜已經準備好。
安小月想到中午她回來,傅爺爺一個人在桌前寫毛筆字的落寞背影。
午餐她說一起吃的時候,傅爺爺和崔媽都沒有說什麼。
她試著提出自己的想法,“崔媽,以後我都和爺爺一起吃飯吧。”
正在擺盤的崔媽,聽到她的話,臉上的笑容更甚,眼紋加深。
“少夫人願意陪老太爺一起吃飯,那真是太好了。”
崔媽知道少夫人是個善良、感情細膩的人,不免多說一些。
“少爺越來越忙,老太爺一個人在家,沒個能說說話的人,吃飯也都是他一個人,現在有少夫人陪,老太爺肯定非常高興。”
安小月不明白,傅晚棠是傅爺爺最小的女兒,那傅爺爺其他的孩子呢?還有,傅盛煬的爸爸媽媽呢?
她疑惑,但邊界感她有,不會隨便問起彆人的私事。
鬆濤苑。
傅金雲看到安小月帶著崔媽過來,身後幾位傭人端著托盤,唇上揚,自言自語道:“這孩子真是太熨帖了,我老頭子心裡歡喜啊。”
一起吃飯看似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他們一家人,自從蘇西去世,這傅園的餐桌就沒有熱鬨過。
二十幾年了,常年隻有他一個人吃飯。
逢春節的時候,晚棠才會帶著江勉之和外孫江開來家裡吃個飯,一年也就熱鬨那麼一回。
現在有了小月,八個月之後,傅家添丁,到時候這餐桌就熱鬨了。
傅金雲想著這些,安小月已經到了門口,“爺爺,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是爺爺的榮幸呢,快來。”
“我以後吃飯都和爺爺一起,可以嗎?我一個人吃飯太無聊了。”
傅金雲心裡門清得很,哪裡是人家吃飯無聊,小月明明是怕他一個人孤單。
這麼說,不過是因為她心軟善良,不想挑破他老頭子孤零零一個人。
“好。你的餐食以後就在這裡做,天氣冷,端一路怕涼了。”
安小月甜聲應下,“好的,爺爺。”
兩人彼此作伴,晚飯都吃得格外開心。
吃完晚飯,安小月稍作休息,就要開始補上午沒上的孕產期保健、心理課程。
她本是抵抗上課的,一是上課浪費時間;二是她本就是醫學生,這些孕產知識她都學過,心理學就更沒必要了,現在沒有經濟的困擾,她心情好得很。
但是,傅盛煬都按婚前合同辦事,不僅給媽媽換了特護病房,還繳了醫藥費、讓醫生們調整治療方案。
她也該拿出履行合同的態度來,至少該好好完成傅盛煬安排給她的事情。
至於上課的時長,可以由她控製。
隻要她吸收快,相信很快就能上完張醫生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