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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又有另外一個人走出來,這人卻是個斯斯文文,器宇軒昂的讀書人,他一站出來,馬上滿臉正氣的指著柳隨風大喝:“汰,你這醉漢,休得胡言亂語,初九那日德妙仙姑極其精妙,從早到晚就沒出過大殿,我等聽的如癡如醉,仙姑何時與你相約私奔了?”
柳隨風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這次可是真正的鄙視而非假裝o
聖人雲:子不語怪力亂神o
民眾無知,迷信鬼神也就罷了,可你一個讀書人竟也如此,真是斯文敗類!若有朝一日被你考取了功名,做了官,那還了得?
他心中一氣,就想教訓他一下,張嘴更是不留口德,嗤笑一聲道:“我胡言亂語?我看你才是胡言亂語吧?頭些天的事兒,你們張口就來,哪有記得這麼清楚的?要麼是幫她騙我,要麼,就是你想跟搶我妙妙!”
“嘩!”人群一下哄然,那書生雖然口齒伶俐,但卻沒想到柳隨風忒不講究,開口反駁不算,還一句話就把他也拉下水o
一時間隻把他氣得三屍神暴跳,臉色漲紅,兩側太陽穴上血管青筋暴起,恨不得上前與柳隨風拚命o
好在他雖憤怒,但身邊朋友卻很冷靜,兩個同樣書生打扮的年輕人連忙拉住了他,製止了他的衝動,同時往人群裡退去:“張兄,冷靜,冷靜”
到底是讀書人,雖然迷糊,但心裡還是有些理智o
論語有雲:敬鬼神而遠之!平日裡自己在家怎麼燒香拜佛沒人理會,可是大庭廣眾之下,為一個道姑說話,就算是心裡坦蕩,可對於讀書人來講,傳出去就是醜聞o
柳隨風本還想開口諷刺兩句,見他們知趣退走,心裡一動,也就不為已甚了o
士子十年寒窗苦讀,為的是出人頭地,光耀門楣,這年輕人一臉正氣,器宇軒昂的樣子,想來也不是壞人,就算一時糊塗,可畢竟沒有大惡,自己又何必壞人前程?
這時,之前說話的胖員外又站出來道:“我們記得清楚,自然是有原因,初九那日我泰安府出了一樁殺人奇案,誰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天發生的事,我們當然記憶猶新了o”
眾香客紛紛點頭:“是啊是啊,那天出了那麼大的事兒,我們都記著o”
柳隨風心裡一笑,眼見被揭穿了也不慌,本來泥鰍似的身體微微放慢,憑由德妙弟子抓住了自己o
見他閉上了嘴巴,原本圍觀的香客們以為他理屈詞窮,一個個都變得義憤填膺,人群湧上來伸手就要打o
本以為會挨上一頓好揍,柳隨風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一旁瑤光卻在這時動了o
她用力的擠上前,臉上滿是焦急,嘴裡大叫道:“哥,哥,你怎麼又喝醉了,還跑到這兒來啦?”
瑤光聲如黃鶯,清脆動人,一出聲,眾人就都是一靜,把目光都轉向了她,入眼就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姑娘,那模樣讓人看得心裡一疼o
瑤光連連衝眾人揖首,臉上滿是歉意:“對不住,對不住,我哥是個醉鬼,動不動就喝醉酒四處鬨事,我家嫂子受不了,上個月趁他不備跑了,於是從那天之後,我哥就再也沒醒過,整天拉著彆的女人認作媳婦兒o大家見諒,放過我哥哥吧!”
“啊,原來是這樣啊!”有人憐憫的看著瑤光,攤上這麼一哥哥,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o
要不說女人天生都會演戲,瑤光一副可憐模樣,說了沒幾句,自己都入戲了,雖未落淚,卻眼睛發紅,似心中悲苦難耐o
眾人麵麵相覷,都同情不已,彆說圍觀香客,就連那幾個抓住柳隨風的德妙弟子,臉上也露出尷尬不忍之色,一時間對柳隨風也不知是抓好還是放好o
隻有那些最精明的弟子,卻是一臉堅定,手中緊緊抓著柳隨風不放,隻用眼角餘光偷偷瞟著德妙尋求指示——開什麼玩笑,吃誰的飯,聽誰的話,這點道理還不明白嗎?
德妙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了,眼光輕輕掃了一下場中信眾,心裡微微一動,輕笑道:“算了,把他放了吧o唉,也是個可憐人!”
她一臉慈悲,神色中透著憐憫,信眾們都敬佩不已,垂首讚歎:“仙姑慈悲!”
得了吩咐,道士們馬上鬆手放開了柳隨風,隻是為防萬一,還是擋在德妙身前,以防這個醉鬼再次發瘋,冒犯仙姑o
德妙德妙在眾人的簇擁下如菩薩一般朝瑤光走過來,上下打量瑤光幾眼,見她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麵上露出憐憫之色:“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算了,把你哥哥帶走吧o”
“仙姑慈悲o”香客們都是點頭稱道o
“唉,不愧是德妙仙姑,心有慈悲,換成彆人被如此冒犯,恐怕不會乾休o”有香客讚歎不已o
“那當然,要不怎麼是仙姑呢?不過,出家人多矣,像德妙仙姑如此大度的還真是少見o”香客們議論紛紛,都感歎德妙仙姑果然有大德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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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妙聽到人們議論,臉上神色不變,透著菩薩般的慈悲,隻是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轉瞬隱沒o
瑤光一臉激動,不停的朝德妙道謝:“謝謝仙姑,謝謝仙姑,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兄妹沒齒難忘o”
德妙淡笑,微微揖首:“施主不必如此,還是好好安置令兄吧o”
瑤光連連點頭,一邊道謝,一邊拉著柳隨風走出人群,至於之前花五兩銀子買的香燭,早不知被扔到哪兒去了o
柳隨風仍然一副醉鬼模樣,但嘴裡卻終於消停了,任憑瑤光攙扶著,慢慢走出了道觀o
一出了門,柳隨風馬上神色一變,挺直了腰杆,擺脫瑤光的攙扶,有些不滿的指責道:“我說瑤光,你故意的吧?瞧瞧你給我編的那叫什麼身份啊?”
說著,他把腰間折扇取出,輕輕一展,露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像我這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男人,要是女人嫁了我,會舍得拋棄我嗎?”
瑤光滿頭黑線,抬腿就去踢柳隨風:“哼,少臭美了o快說,你剛才鬨那一出究竟是想怎麼樣?”
柳隨風早防著瑤光發飆,腳下輕動,如柳絮一般往一側飄開,本想再調侃幾句,可聽瑤光提起正事,臉上神色馬上一肅,沉聲道:“德妙不會武功o”
“啊?你怎麼判斷出來的?”瑤光有些驚訝的問道o
“隻要是人,一般都會本能的掩飾自己,比如有人笑起來會張大嘴巴,但習慣了掩飾,就會變成笑不露齒的淑女,可若突然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很可能就會張嘴大笑”柳隨風侃侃而談o
“你到底想說什麼?”瑤光不耐的打斷他o
柳隨風無奈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說,人在突發狀況下的反應往往最真實,剛才我在德妙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撲到她身上,就是為了試試她有沒有武功,但結果卻發現她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o”
瑤光一臉納悶:“這能說明什麼?”
柳隨風一臉嚴肅,眯著眼睛思索片刻,沉聲道:“這說明她沒有當街殺人的能力o當初轉到北鬥司的文書你也看過了,泰安知縣描述的凶手殺人乾淨利落,幾個巡捕都沒能拿下他,逃跑時也是敏捷矯健,必有功夫在身o”
瑤光想了想,覺得柳隨風說的有道理,情不自禁的點頭,但緊接著,又有些疑惑:“可是,若她觀中另有高手呢?”
柳隨風搖頭,否定了瑤光這種猜測:“若有這種人,那他必然是德妙的心腹,一定會在德妙危險的時候出現o可你看看剛才我那般戲辱德妙,若她觀中有這等高手,早就忍不住出手了,又哪能任我胡鬨?況且,高手或可有,但同時會高明幻術的,少有!”
瑤光眨了眨眼,但仍有疑惑:“這你說的挺有道理,那你覺得德妙不是凶手嘍?”
柳隨風搖搖頭,眉頭微皺:“現在還不能確定o但德妙沒有作案能力,沒有作案動機,甚至連作案時間都沒有o初九那天就是鄭禦史當街死亡的日期,那天她在說法,而且講了一天,根本不可能出去o”
“那不正說明她與此事無關麼?”瑤光不解o
柳隨風搖了搖頭,自言自語:“不見得,我覺得她乾淨的也太刻意了些,說法倒是正常,可她為什麼偏偏要在初九那天講一整天?”
瑤光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我看你啊,就是疑神疑鬼o”
說到這裡,瑤光臉色一沉,咬牙切齒的揮了揮拳頭:“要我說,凶手一定是那個小賊!等我把他抓住,就把他嘿嘿嘿,哼,我就不信查不出個水落石出o”
柳隨風看著瑤光,一臉無奈的搖搖扇子:“唉,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的單純o”
瑤光停下來,狐疑的看著柳隨風,皺起漂亮的眉毛:“你確定是在誇我?”
“不錯!就是在誇你o”柳隨風怔了下,緊接著哈哈大笑o
他這一笑,瑤光馬上反應過來,大怒,抬腿就踢:“你個混蛋!”
柳隨風大笑,邊笑邊跑:“姑娘家家的,行不搖裙喔”
二人打打鬨鬨,說說笑笑,卻不知身後不遠處,一個扮成路人的少年正不遠不近的墜在二人身後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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