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茶水順著紀江的臉，狼狽的滴落在桌上。
紀江沉默了好幾秒，伸手擦掉臉上的茶水，不是那麼有底氣的解釋：“綰綰，其實醫院的檢查結果也不一定準確。”
“那些年你跟著你外婆吃了那麼多苦，身體一直不好，懷不上孩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忘了，當初咱們遇到過好幾對什麼問題都沒有，但就是生不出孩子的夫妻，咱們還...”
“紀江，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沈綰打斷紀江的話，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都到了這時候，紀江竟然還死不承認，不能生的其實是他。
沈綰的語氣太過平靜，無論紀江說什麼，她都不可能再信。
意識到這一點的紀江閉上了嘴。
他低頭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抬起頭，衝沈綰擠出一個笑：“綰綰，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
我知道，我傷透了你的心，短時間你不會再接受我了。”
“所以我已經用我所有的錢，換了去港市闖蕩的船票。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紀江說到這，頓了一下，眼裡浮現出濃濃的不舍。
他伸手想要拉住沈綰的手，沈綰直接將手揣進兜裡。
紀江雙手落空，苦笑一聲：“綰綰，等我在港市闖出一片天，重新有資格站在你麵前的時候，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你...也會等我的，對吧？”
沈綰抬起頭，對上紀江那寫滿了期待的眼神。
她抿嘴笑了一下：“當然...不會。”
“我為什麼要等你？我年輕漂亮身體健康，我會開始我的新生活，生一個屬於我的孩子。”
“至於你，紀江。”
沈綰嗤笑一聲，眼底一片冰冷：“你會一輩子無依無靠，潦倒過完你的下半生！”
沈綰說這話的時候，紀江透過包間的玻璃，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茶館門口。
他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開始新生活？生孩子？你要跟誰生，跟顧衛東嗎？”
紀江陰惻惻的盯著沈綰：“你以為顧衛東真的喜歡你？你可彆忘了，他也是結過婚的。”
“他要是真的非你不可，當初就不可能和劉美珍結婚，你不過是他打發時間的玩意罷了！”
沈綰“蹭”
的一下起身：“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說完，沈綰徑直出了包間。
紀江皺著眉追出去：“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
茶館的服務員趕忙將剛出包間的紀江攔住：“同誌，你還沒結賬呢。”
紀江看著沈綰出了大門，朝顧衛東走過去，心裡著急。
從兜裡掏出兩塊錢塞服務員手裡：“不用找了！”
說完，他就又要追上去。
服務員一把將紀江拽住：“同誌！”
紀江眼睜睜的看著沈綰跟顧衛東越走越遠，沒好氣的轉過頭來：“乾什麼，我說了不用找錢！”
服務員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同誌，找不找錢先不說，你給的這錢也不夠啊！”
沈綰公司旁的這家茶館是新開的，比一般茶館定價要高。
因此大廳的人不多，說話也都是輕聲細語。
紀江跟服務員一鬨，大廳裡那些人的視線立馬就投了過去。
紀江麵上掛不住，咬著牙道：“行行行，還差多少錢你說！”
說著，紀江從兜裡掏出皮包準備拿錢。
服務員：“同誌您一共消費50元。”
紀江掏錢的手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多少？”
服務員又重複了一遍：“50元。”
服務員說完怕紀江不相信，還將賬單給遞了過去，貼心的解釋：“剛才那位女同誌要的是咱們店裡的鎮店之寶，廬山雲霧，所以價格會稍微貴一點。”
紀江深吸了一口氣，將牙齒咬得咯咯響。
沈綰那個賤人，她故意的！
他明知道自己現在手裡沒錢，還故意點了最貴的茶！
紀江拿著賬單的手在發抖，服務員感覺不對，不動聲色的朝店裡另外兩個人使眼色，讓他們堵住大門。
服務員笑盈盈的又問了一遍：“同誌，可以結賬了嗎？”
紀江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服務員眼裡的懷疑。
更何況，周圍還有其他客人看著呢！
他黑著臉，將整個錢包塞進服務員手裡，又將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手表摘下來，丟服務員身上：“這些加起來夠了嗎！”
......
沈綰一出茶館，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衛東。
他單手插兜，眼神一直注視著自己，好像在這等了很久。
沈綰走到了顧衛東麵前，仰頭盯著他。
顧衛東嘴唇繃成一條直線，有些不自在的解釋：“我就是路過，正好看到你。”
沈綰被顧衛東這個蹩腳的理由逗笑。
顧衛東眼裡閃過一絲尷尬：“你彆生氣...”
“顧衛東。”
沈綰突然開口。
她盯著顧衛東黑漆漆的眸子，露出一個笑：“我今天不想去工作，你陪我去玩吧。”
顧衛東顯然沒有料到沈綰會突然這樣說。
但他立馬就點頭：“好，你想去哪？”
沈綰想了一下：“去看電影吧。”
說來還挺搞笑的，沈綰在寧省生活了這麼多年，竟然一次電影也沒看過。
隻因這些年她對紀家心懷愧疚，每天都像頭老黃牛一樣起早貪黑的乾活。
倒是紀江，花著她掙的錢，連歌廳舞廳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
現在知道她在這場失敗的婚姻裡，完全沒有任何做錯任何事情後，沈綰隻想好好放鬆一下。
把自己這些年錯過的東西，全部補償回來！
顧衛東對沈綰言聽計從，沈綰說要去看電影，顧衛東便立馬帶她去了電影院。
兩人站在電影院門口，沈綰看著門上貼的海報，挑了個《好事多磨》。
顧衛東將名字記下：“我去買票。”
沈綰還是第一次來電影院，想要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流程，便緊跟在顧衛東身後。
隻見顧衛東直奔售票窗口，報名字遞錢拿票，動作一氣嗬成。
等顧衛東拿著票回來，沈綰感歎：“看樣子，你以前沒少來看電影。”
顧衛東笑了下，沒有回答。
沈綰又瞅見旁邊處對象的小情侶拿了袋江米條，趕忙扯了扯顧衛東的袖子。
她指著那袋江米條，理直氣壯道：“我也要吃，你去給我買。”
沈綰還是第一次這樣主動的像顧衛東提出要求，顧衛東先是有些詫異。
隨後不自覺的揚起一個寵溺的笑：“好，你在這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