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回家後,第一時間把醫生開的藥,煎給外婆吃。
又將社員們送過來的山貨,全給歸整好,等著明天早上,帶到鎮上去賣。
她收拾完這一切後,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
沈綰猶豫了一下,又將顧衛東的棉衣放到盆裡,準備帶到河邊去洗洗。
她抱著盆子,推開門,看到有個身影站在家門外的樹下,一動不動,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沈綰眨了眨眼:“顧衛東?”
沈綰見那人沒說話,便更肯定了。
她笑著蹦到顧衛東麵前:“還真是你,你怎麼不敲門,傻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
顧衛東接連幫了自己好幾次。
沈綰已經完全忽略了,他是紀江好兄弟的事實。
在心裡將顧衛東列為大好人,還有自己人的行列。
顧衛東的視線,落在沈綰懷裡的木盆上。
沈綰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正準備去河邊,把衣服洗乾淨還給你。”
“白天河邊人來人往的,要是讓人認出來,這是你的衣服,指不定又要嚼什麼舌根。”
沈綰劈裡啪啦說了一堆,看顧衛東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歪著頭,疑惑的看著顧衛東:“顧衛東,你怎麼不說話,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顧衛東終於開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沈綰更懵了。
顧衛東說什麼呢,她做啥了?
顧衛東:“紀家著火的事,跟你有關係。”
沈綰渾身的血液頓時凝固住,手腳冰涼。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說話。
麵對麵沉的默了好一會,沈綰才抬起頭來,嘴角泛起一個淒涼的笑容:“原來你知道啊。”
顧衛東顯然對沈綰不知悔改的態度很不滿意。
他皺眉道:“你怎麼能做這麼狠毒的事,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沈綰的聲音猛地拔高:“那你覺得,我應該是怎麼樣的人?”
沈綰說完這話後,從顧衛東眼裡看到了錯愕。
沈綰自己也愣住了。
她估摸著,自己現在在顧衛東眼裡,估計跟潑婦沒有任何區彆。
沈綰一下子冷靜下來,後退幾步,跟顧衛東拉開距離。
她道:“顧衛東,咱們倆根本就不熟,所以你不知道,我就是這樣的人。”“我這人很壞,心眼小,睚眥必報。
我恨紀家人,恨不得把他們千刀萬剮。
光被燒一個房子,已經是便宜他們了。”
沈綰一字一句,眼裡是顧衛東看不明白的恨意。
沈綰收回眼神:“謝謝你白天在紀家人麵前,替我把這事遮掩過去。
你如果後悔了,想要把真相告訴他們,隨你。”
沈綰將木盆裡的外套拿出來,塞到顧衛東懷裡。
沈綰:“謝謝你的衣服,和你借給我的那200塊。
一個星期之內,我會把錢還給你。
還有,下次彆幫我了,我這人不值得。”
沈綰說完,沒有再多看顧衛東一眼,直接轉身回家。
裡屋的沈外婆被關門聲驚醒,問了一句:“綰綰,大半夜的去哪呢?”
沈綰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笑道:“外婆,我沒出去,我就是看看門有沒有關好,你快睡吧。”
外婆屋裡沒了動靜,沈綰的表情才又沉了下來。
她麵無表情的回房,躺到床上,看著頭頂的橫梁,跟自己生悶氣。
沈綰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氣自己做的壞事被顧衛東給發現了?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難道她會在乎,顧衛東怎麼看自己。
顧衛東從小到大,都是社員們眼裡好好後生。
一身正氣,樂於助人。
他這樣活在陽光下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明白,自己心裡有多恨紀家。
她不需要顧衛東懂自己,他們壓根就不熟。
沈綰想通之後,在床上翻了個身。
她要好好睡一覺,這樣才能打起精神,明天去鎮上賣山貨。
對她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掙錢。
她要趕快把錢還給顧衛東,兩清兩人的關係。
還要湊夠手術費,送外婆去鵬城做手術。
......
沈綰第二天早上,起了個大早。
陪外婆吃完早飯,又盯著她喝了藥。
沈綰這才背著背簍,去村口趕拖拉機。她路過紀家,聽到那邊吵吵嚷嚷的。
轉頭一看,紀家人連帶著他們的親戚,正在忙裡忙外的收拾房子。
有些人在往外抬燒爛了的家具,有些人在打掃衛生。
沈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裡的顧衛東,寒冬臘月,光著兩個膀子在那打土坯。
顧衛東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
一抬頭,就跟沈綰四目相對。
沈綰立馬收回視線,冷哼一聲,兩人果然是有難同當的好兄弟。
顧衛東旁邊的紀江,也看到沈綰了。
沈綰那生氣的小模樣,和微微撅起的小嘴,看得紀江心神一蕩。
手裡的石錘,差點砸到腳上。
紀江立馬放下手裡的東西,跑了過去:“綰綰!”
沈綰聽到紀江的聲音,一臉厭惡:“誰準你這樣叫我的,惡心死了。”
紀江歎了一口氣:“綰綰,你彆裝了,我剛才都看到你偷看我了。”
沈綰嘴角抽了抽,“嗬嗬”
了兩聲。
懶得搭理自作多情的紀江,繼續朝前走。
紀江一把拉住沈綰的背簍:“綰綰,你真要去賣山貨?做生意不是過家家,不是你這一個女人能乾的事。”
“我實話跟你說,就算以後包乾到戶,我爸也還是大隊長。
我大伯也答應,要給我找供銷社的工作。”
“你去跟我爸媽服個軟,以後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嗎,哪需要出去拋頭露麵,丟人現眼。”
紀江這一拉,沈綰因為慣性,差點摔倒在地。
沈綰打開紀江的手,罵道:“紀江你有病吧,我靠自己的雙手掙錢,怎麼就丟人現眼了。
難道像你一樣,啃完爹去啃大伯,就高人一等?”
紀江口中的大伯,是鎮上紡織廠的小領導。
跟他老婆結婚幾十年,沒生下一兒半女,所以很疼紀江這個侄兒,上輩子沒少給紀江擦屁股。
紀江見自己說了這麼多,沈綰還無動於衷。
他拿出殺手鐧:“沈綰,你知道我昨天住在哪裡嗎?”
紀江說完,得意的看著沈綰。
沈綰說這麼多,不就是為了拿捏自己。
他倒是要看看,沈綰要是知道,還有彆的女人也對自己有意思,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