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晏驚鴻冷哼一聲,旋即解除了冰封,雙手抱胸,一臉冷酷的站到一旁。
和這些凡人交涉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在了淩峰的身上。
淩峰心中暗罵一聲,這家夥還真是會裝酷啊!
搖頭笑笑,淩峰朝那些跪拜的凡人揮了揮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將所有人托起,溫聲道:“此地為結界所困,又有瘟疫肆虐,看來是有修仙強者故意在此設局,要趕絕這裡的百姓。”
為首之人卻並沒有太過意外,顯然應該是早已經聽過如此論調,而且也知曉一些其中的隱情。
“幾位留在城裡替我們治病的仙師們,也是這樣說的。”
一個臉色蠟黃的中年男子,長歎一聲道:“可是,那又有什麼用,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她們根本就無法治好我們的瘟疫!”
另外一名國字臉的男子則是破口大罵道:“這一年裡,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橫死街頭!什麼狗屁修仙者,隻會欺負我們凡人!”
那為首的老者連忙阻止了其他人的抱怨,又跪拜下來,“仙師,我們實在是扛不住了,不知您是否能夠施……施舍一些……”
“城主,你還用得著求他們麼?”
就在這時,人群後方,隻見一名少年靠在一根石墩子上,似乎是已經餓得沒力氣再站起來了。
那少年衣著襤褸,透過那身破爛不堪的衣衫,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瘦的可怕的身軀。
整個身體,幾乎已經變成了皮包骨,薄薄的一層表皮下,清晰無比的印出每一條肋骨的痕跡。
這已經不是瘦弱可以形容的了。
那瘟疫最可怕的地方,不僅僅是對於人類軀體的折磨,甚至連這片土地,也變成了死地。
土壤不在肥沃,種植什麼東西都無法生長。
再加上結界的阻攔,無法獲得外界的物資。
三年下來,這一城的百姓,其中更多的,恐怕都是餓死的。
彆看眼前這些人,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其實原本都是城裡有頭有臉有身份的財主貴族。
否則,若不是家裡有些存糧,恐怕都活不到現在。
而為首那個佝僂的老者,竟然是這石原城的城主。
這也是淩峰沒想到的。
“哈……哈哈……”
那少年發出虛弱而又斷斷續續的聲音,“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們也會變得和我們一樣,也會變得和我們一樣了!哈哈……哈哈哈……”
“薛安,你在胡說些什麼!”
老城主眼神之中滿是驚慌的神色,連忙喝止了那個少年,同時一臉焦急地解釋道:“仙師,仙師您千萬不要相信他的鬼話。他……他亂說的,他是亂說的!”
“是不是亂說,我自會有辦法知道。”
淩峰眸中精芒一閃,落在那老城主身上,老城主顯然有些心虛,連忙錯開了目光。
其實以這結界的強度,即便是尋常的仙君強者,怕也是有來無回。
那名為薛安的少年,應該也是見過有外來的修仙者,也被困死在了城裡。
老城主之所以喝止薛安,不讓他說下去,應該是害怕淩峰他們聽到之後,就不會把身上的食物施舍出來了。
淩峰直接越過老城主,走到那薛安的麵前,矮身蹲了下來,淡淡道:“薛安是麼?你剛才想說什麼,說下去。”
“薛安!”
老城主拄著拐杖,一臉陰森的盯著薛安,“你……你可要小心說話,不可胡言亂語!”
“聒噪!”
淩峰眉頭一皺,回頭瞪住那老城主,寒聲道:“我問你話了麼?再敢說一個字……”
淩峰目光看向晏驚鴻,冷冷道:“晏兄,一會兒誰再囉嗦,冰他丫的!凍死不論!”
“嗯!”
晏驚鴻一臉冷漠地點了點頭,心中卻不由暗罵:特麼,真把我當打手了?
“薛安,你現在可以繼續說了,我看誰還敢再打斷你。”
淩峰的聲音之中,不乏威脅的味道,那老城主也縮回了脖子,甚至都不敢往這個方向多看一眼。
那薛安深吸一口氣,勉強提起一絲力氣,咬牙道:“越是修仙者,感染瘟疫之後,發作的越快,也越厲害!等你們病倒的時候,等你們無力反抗的時候,到那個時候,你以為他們會怎麼對你們?彆說是你們了,就連留下來給他們治病的仙師,他們都能翻臉不認人。”
薛安冷笑起來,“現在,你還要把身上的食物分出來麼?分給這些無恥的禽獸?”
“原來是這樣麼?”
淩峰淡淡一笑,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蓬頭垢麵的凡人。
以城主為首,所有人全都低下了頭,不敢吱聲。
顯然,對於薛安這番話,他們是默認了。
人性,大多就是如此。
在生存的本能麵前,其他的一切,所謂的仁義道德,通通都會拋棄。
淩峰輕輕拍了拍薛安的肩膀,“小兄弟,多謝你的提醒了。不過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會病倒。”
他將一股生命力灌注到薛安的體內,讓他的麵色,稍微恢複了幾分血氣。
那薛安有些驚訝的看了淩峰一眼,“你……”
“我能明白,餓肚子的滋味,瀕臨死亡的感覺。在那種狀態下,就算是再怎麼高尚的人,或許都會失去理智,化身為魔鬼吧。”
淩峰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掃過,淡淡:“巧的很,我也是一名醫者,又是那麼巧,我還喜歡多管閒事!”
一時間,眾人的眼中,升起一絲希冀。
哪怕,哪怕隻是一線的機會,哪怕淩峰可能隻是在欺騙他們。
他們也願意相信淩峰。
因為,他們太想要活下去了。
“所以,我需要你們的配合。”
淩峰淡淡一笑,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心中基本上已經可以確認,製造這場瘟疫之人,肯定與天方國師身後之人有關。
畢竟,不論是瘟疫,還是讓北戎侯國的老國主變成妖魔的手段,都不是尋常的毒師可以辦到的。
這手段,都是如此的邪惡,歹毒,詭異!
根本就是同一人所謂嘛!
若是這樣,反倒也就簡單了。
而晏驚鴻又鎖定了殺死天方國師之人,大概就在這附近。
那個人,在這裡製造瘟疫,困住一城之人,到底又有什麼目的。
淩峰不得而知。
但既然兩者之間有所聯係,淩峰也不能袖手旁觀了。
更何況,身為醫者,淩峰也做不到對這一城的百姓,見死不救。
“配合,絕對配合!”
隻要有一線生機,石原城百姓,自然不會放棄。
“好。”
淩峰微微點頭,“早些時候,你們可看到其他人入城麼?”
“這……”
那老城主搖了搖頭,“城門這邊似乎是沒有,不過,還有其他幾個地方,也可以入城,老朽可以讓人去那幾處地方給您打聽,或許會有消息。”
“嗯!”
淩峰朝老城主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到底是當過城主的主,的確會辦事,有眼色。
“另外,你們所說的留下來給你們治病的仙師,現在何處?”
淩峰繼續問道。
“在城主府廢墟那邊……”
老城主有些心虛,“我……我們也是餓極了,所以才會乾出那等禽獸不如之事……”
“好了,我說過既往不咎,此事也就不必再提。”
淩峰神色一寒,淡淡道:“派一個人帶我過去
看看!”
淩峰心中,已然有所猜測。
或許,留下來給這些人治病的,就是慈航靜齋的弟子,而且,其中很有可能會有雨師薇。
當初,雨師薇並未說明要摘取彩虹七色障的用意,但現在看來,多半就與這裡的瘟疫有關。
再加上她們提起過“石原城”這個地名。
種種巧合,聯係在一起的話,恐怕就不隻是單純的巧合那麼簡單了。
若真是雨師薇的話,自己就更不能袖手旁觀了。
怎麼說,雨師薇是第一個,讓淩峰產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的醫者。
而她的醫德,更是連淩峰都自愧弗如。
“是……是……”
老城主連連點頭,正在此時,卻是那薛安爬了起來,自告奮勇道:“仙師,我來帶您去!”
這家夥被淩峰灌注了一道氣血之力,現在已經恢複了許多,立刻便自告奮勇,要給淩峰帶路。
“好,那就你來。”
淩峰朝薛安點頭笑笑。
看他瘦成這樣,估計也是在這困境之中,還能堅守底線的人吧。
這樣的人,就算隻是一個凡人,也同樣值得尊重。
值得敬佩。
……
石原城並不算大。
雖然那薛安的速度已經很慢很慢,但還是在一刻鐘之後,幾人便來到了那所謂城主府的廢墟。
這裡的確已經變成了廢墟,屋舍全部倒塌,隻留下一截一截的斷壁殘垣。
根據薛安的說法,因為這裡土質的變異,連房屋都變得十分不穩固,從開裂到坍塌,往往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倒是一些結構簡單的草屋,竹樓,反倒得以留了下來。
“到了。”
薛安在廢墟之前,停下了腳步,有些不敢進去。
雖然他並沒有參與對那些醫者的劫掠,可是,身為這石原城的一份子,他還是感到羞愧難當。
淩峰拉起薛安的胳膊,淡淡笑道:“你不必覺得羞愧,做壞事的人,又不是你。更何況,我想,裡麵的那個人,應該沒有責怪你們。”
從城主府廢墟之內,飄散出來的濃鬱的藥味來看,裡麵的醫者,應該還沒有放棄對於這場瘟疫的治療。
即便是如此,還想著解救這裡的百姓麼?
通過強大的神識感應,淩峰已經“看”清楚了裡麵的那幾名醫者。
清一色都是女子,其中三人已經顯現出病態,靠在斷壁的角落裡,臉色蠟黃,咳嗽不斷。
如薛安所言,修仙之人一旦瘟疫發作,隻會比凡人更快更猛。
還有另外兩名女子,正在煎熬熬藥,忙得不可開交。
這兩名女子,其中一個,年紀稍長,但卻反而透出一絲成熟風韻。
另外一個,卻正是雨師薇。
那熟悉的銀鈴聲,早已經顯示了她的身份。
可惜,自己現在是龍飛,並不能與她相認。
“什麼人?”
淩峰神識的掃視,顯然驚動了裡麵那個年長的女子,下一刻,那女子自廢墟之內飛身而出,手持一根拂塵,一縷勁風襲來。
淩峰拉住薛安的肩膀,閃身讓過,身後的晏驚鴻眉頭一皺,意念一動,凝聚巡天冰魄之力,直接在麵前凝聚一堵冰牆。
砰!
冰牆碎裂,化作漫天冰屑散開,但也有效的阻擋住了那道姑打扮的女子的一擊。
“巡天冰族?”
那女子顯然也是見過世麵的,一眼便認出了晏驚鴻的手段。
淩峰適時飛身上前,朝那女子拱手一禮,“前輩,在下龍飛,來此並無惡意。”
那道姑目光仔細打量淩峰一眼,旋即一揮拂塵,淡淡道:“我還以為是另外一位老朋友,抱歉了。”
老朋友?
淩峰微微一愣,難道她說的是殺死天方國師,並且製造這場瘟疫的那個始作俑者?
“前輩言重了。”
淩峰淡淡一笑,“在下偶然途徑此地,聽聞此處竟有瘟疫爆發,而在偏巧又是一名醫者,說不定,能幫上點小忙。”
就在此時,雨師薇也從廢墟之中跑了出來,同時高聲喚道:“不好了師尊,師姐喝了藥,不僅嘔吐不止,還開始咳血了!”
“什麼?”
妙凡尊者麵色一沉,身影立刻化作飛掠而出,衝進了廢墟。
淩峰目光一凝,先是朝雨師薇點了點頭,旋即也趕緊跟了上去。
人命關天,緊急關頭,自己也許可以幫忙。
雨師薇看著淩峰的背影,微微一愣,心中不覺有些好奇:怎麼這位公子,竟然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