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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討厭的人接吻與討厭的雨天是絕配。
直到月島螢反應過來推開轉校生,滾燙的側臉頰泛起汗意,乾燥的林間風穿過兩人之間的空隙,沒有一絲要下雨的跡象。
被男生粗暴地推搡她並不惱,隻晃了晃手裡的翻蓋手機,屏幕上有一些看不太清的色塊:
“如果你隨便說出去,那照片就會被貼在公告板上。呐,月島君也不想讓彆人知道你跟我的這種事吧,‘絕對’會超級麻煩哦~”
她還拍了照片?
林蔭裡臉皮發燙的少年氣急敗壞道:“難道你就不會陷入麻煩?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轉校生打斷他:“誒等一下,我們不一樣!因為我可不討厭月島君,所以完全不介意!!”
“你!”
他望著女生的神情,腦中的雜思逐漸清晰,最後歸順到初始的答案——轉校生果然是個麻煩的人。
被迫扯上關係,被迫成為秘密的共同擁有者,哪怕隻是在人群中普通地對視,關於她的記憶仍舊會在夜晚的夢中重現。早起鑽到洗漱間的動靜還惹來老媽的追問,不過幸好他還能用排球部晨練要早起搪塞過去。而轉校生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她仍要特意從人群中看他一眼、在眾人麵前將他單獨叫走,又或者大庭廣眾之下偷偷去扯他的袖子跟手指。
月島螢覺得轉校生嬌慣又自我。她就像是他食指尖端不小心被劃破的一道淺淺的傷口,裡麵散發出薄荷的香味。不注意時自然不會疼痛,等注意到了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就算是發現時也已經太晚,血凝成一條細細的痂,隻有用力,傷口內部才會隱隱作痛;而因為是慣用手的食指,他的生活中每天有數次都要意識到指尖的異樣。
後來他想起她,竟記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算正式交往的日期。記憶的儘頭隻是一段有些模糊的對話:
“你又不是真的喜歡煙味,在學校裡遲早被發現,到時候可跟我沒關係。”
轉校生:“雖然不喜歡,但是很好用。去年肺一直有點毛病,我用尼古丁止疼。”
月島螢:“鬼才信,醫生這麼說的?”
轉校生:“嘿嘿,那倒沒有,醫生讓我忍著,可我就是疼怎麼辦啊月島君。”
轉校生說這些話的時候手指仍夾著煙棒,薄荷味的煙霧繚繞著光線下姣好的臉龐,他看過去時她側著臉笑了下。
十幾歲的少年沒能意識到那是女孩子在撒嬌,將她的話當真了,於是心中泛起些許難受:“做點其他讓自己開心的事,轉移注意力?”
“開心的事呀,能讓我開心的事,隻有月島君能讓我開心……”她佯裝煩惱。
月島螢下意識看向她的嘴唇,腦中的記憶浮現。
轉校生伸出她的手,擋在他望向她的視線之上,邀請道:“牽手嗎?”
他不再趴著天台的欄杆,而是偏著臉看她。
漂亮的轉校生仍然擁有那副自信驕傲的姿態,像一隻被寵壞的長毛貓咪。她伸出手的時候便能確定自己斷然不會被拒絕,所以才能直白地要求吧?
鏡片折射光線模糊了月島螢的神情,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半掌。
“……好。”
*
稀裡糊塗答應了跟對方交往,但實際上要怎麼做好她的男朋友這件事,月島螢心裡一直沒什麼想法,但好在她也沒什麼想法。
他們小心翼翼維護著跟以前沒有變化的日常,在眾人眼中他們還是一天說不上幾句話的普通同學,實際上隻有他跟她知道對方於自己已經不同。
上課的時候她在他的背上寫字;偶爾交換的便當盒是她常用的粉色櫻花的筷子;實驗課坐最後一排仗著其他人看不到正大光明地在桌子下麵牽手;幫老師忙也必定是她一個人做不了所以要找個男生陪著,當然這個男生就是他。
一開始會不知所措,但後來就習慣了她用著“因為是鄰座”的借口增加正大光明親近的機會。
就算是有人往戀愛的方麵想也會在轉校生毫無破綻的微笑麵前敗下陣,每當這個時候,月島螢也隻能咽下想要承認的話,用她送給自己的黃色傻鴨子的水杯喝水。他覺得自己就像這個傻鴨子。
之後有天晚上他將傻鴨子水杯帶回家,隨手放在餐桌上,每周回一次家的親哥哥,忽然問他是不是在跟女生戀愛。
“很少有男生喜歡用動物水杯喝水,恐龍的圖案倒是還合理點,畢竟在小動物裡,螢你隻喜歡恐龍吧?”他的親哥哥反問他。
隔天練習結束後跟她一起回家,月島螢將他哥哥的話告訴她。其實具體要說什麼他也沒想好,隻是轉校生拉著他的手指,直接道:“周末去仙台體育館的比賽我能去看嗎?”
“以前沒聽你說過排球,如果不喜歡,不會無聊?”
“不,完全不會。我姑且也不是完全不懂排球,中學時還作為拉拉隊參加過排球比賽。”
“誒~蠻厲害的嘛,以前上的哪個中學啊?”他隨口調侃。
女生怔了下,說了一個名字:“是北川一中。”
北川一中。
一個熟悉的名字。
遠的說,在宮城縣中學裡算得上排名很靠前的排球強豪學校,近的說,那是部裡排球笨蛋之一影山的母校。月島螢並不認為一心撲在排球上的排球笨蛋會記住某個同校的女生,哪怕她很漂亮。不過令月島螢意外的是,影山竟然認識她。
“沒見過本人,隻在中學時期排球部的大合影上見過,聽說是位優秀的前輩”,影山說。
無論是山口還是月島螢都有些吃驚:“你連班主任都會認錯,怎麼會記住照片上的一個陌生女生?”
“呃……我也不知道,記住就是記住了,有問題嗎?”
影山飛雄並不是那種會對排球以外的事物上心的人,但他偏偏就是認識轉校生。那個時候月島螢就該意識到將“北川一中、排球部”這兩個詞聯係在一起出現的結果不該隻有影山一個人。
還有他的前輩,青葉城西的二傳手。
後來月島螢才意識到影山能記住轉校生,一定是因為對影山影響很大的及川前輩多次提起過她。
宮城縣ih排球預選賽第二天,烏野vs青城惜敗。比賽結束後,月島螢在候賽場找到了正在跟人說話的女朋友。
他走過去以後,她刻意挽住他的胳膊,跟對麵那個人介紹:“介紹一下,這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男朋友,月島君。”
然後轉向他:“這是我以前的中學的前輩,及川徹。”
“小晴的說法好冷漠!我們不還是很要好的朋友嗎?”及川徹捧著臉故作失落,但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他在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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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青城練習賽就已經見識過及川徹笑眯眯地戳彆人痛點的樣子。現在仔細看,他微妙地在他身上產生了熟悉的既視感。
他像一個人。
及川徹跟轉校生很像。
一樣的說話方式,一樣能夠遊刃有餘地處理所有人際關係,一樣儘量能夠照顧到所有人。還有差不多放在人群中都耀眼的外表,對異性的吸引力都一樣厲害……可他們又不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妹。
月島螢垂眸看到少女金色發根已經變黑的一截,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想想她以前黑發的樣子。
她黑發的過去全部都屬於另一個人,而那段過去與他無關。自詡懂得許多道理的青少年終於迎來了酸澀疼痛的青春,他站在世界一角,眼睜睜看著世界打開真相的大門。
“彆說無聊的事,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她失去平日裡冷靜的姿態,笑容有些冷硬。
“誒誒,等一下。月島君,既然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可以交換line嗎?”及川徹叫住他,晃了晃手機。
月島螢忽略心臟中針紮似的綿密的疼痛,反手抓住想要逃跑的女生。他握著她冰冷的手,假裝毫不在意地點了下頭,“嗯,求之不得,前輩。”
等到私底下,女生低聲才跟他說:“先說好,及川徹是我以前在宮城縣的前輩,因為都在排球部,他性格又那樣,才會說那種話。”
性格哪樣?
你們很熟嗎?
稍微有些生氣,還有一點嫉妒,但更多的是委屈。
最終彙成一句話:“我知道,你不用解釋。”
“那為什麼……”還要加聯係方式。
月島螢僵硬地笑了一聲,道:“因為禮貌?”
因為年紀小,什麼事情都是第一次。
喜歡是第一次,嘴唇碰嘴唇是第一次,牽手是第一次,然後呢,談戀愛也是第一次……作為一個男生去嫉妒另一個男生也是第一次。
他什麼都不懂,於是隻好按照書本上寫的那樣做。月島螢不應該為子虛烏有的男性朋友遷怒她,不該莫名其妙地吃醋,他應該關心她,尊重她,等她願意的時候,她自然會坦白自己。
因為珍視,所以才越發願意照本宣科地跟她相處。
不想出錯,不想分手,想要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月島螢握著她的手,又重複道:“禮貌而已,他是前輩。”
“笨蛋,你是笨蛋!”轉校生抱住他。
他裝成一個心胸開闊的合格男友,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信心十足。
但她很聰明,一定看穿了她。
總是驕傲、自尊心又強的少年,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醜陋的嫉妒心。他梗著脖子,死鴨子嘴硬,以至於後來她一口血嘔在他身上上,他顫著手指,隻來得及撥給唯一一個存著的號碼。
因為是前輩所以考慮得更全麵嗎?還是因為他知道,他們一定有著比她跟他更牢固的過去以及親密關係?
不知道,但月島螢隻來得及想到要那樣做。
*
期末考試結束那天,天氣很陰。
早上老媽給他在書包裡放了雙人傘,雖然可能用不上,但他還是跟家裡說晚上不回來吃飯,問就是去約會。出門時被濕熱的空氣糊了一臉,月島螢看了一眼手機,才意識到春天即將結束馬上就要步入初夏。
暑期排球部要去東京集訓,可能要跟她暫時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麵,但令人感到些許安慰的是轉校生的暑假也要在東京渡過。
“父母離婚之後,爸爸一直在東京工作,他叫我過去住一段時間。”女生說這些的時候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遊戲角色,生怕自己操作失誤。
可能她不知道,但月島螢確實是第一次聽她將自己以前的事。
“誒,死掉了……不過你們集訓應該不能隨便出來玩吧,到時候我拜托清水學姐進去找你……嗯,你在看什麼?”
被發現他緊盯著她後,月島螢掩飾著拿起喝了呷了一口,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問起她的事。
“沒什麼……你是東京人嗎?是跟著媽媽來的宮城縣?”
她重新開了一局,趁著空檔跟他說:“不是啊,我就是土生土長的宮城人,後來父母離婚之後我跟著媽媽去兵庫生活了一段時間,爸爸呢,就去東京‘追夢’去了。”
“追夢?”
“他說要成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油畫作家呢,哈哈,是不是很搞笑?三十幾歲的人說離職就離職,媽媽也因為這個才跟爸爸離婚”,女生盯著遊戲屏幕,表情變得有些刻薄:“我啊,最討厭為了夢想什麼都可以拋棄的人了。”
也許是話題有些沉重,月島螢不知道說什麼。
外麵陰沉沉的雲比早上的位置更低了點,考試結束後他們去她的公寓裡玩遊戲,不過因為他的手指很僵硬跟不上她索性就隻看著女朋友在屏幕上大殺四方。boss被擊殺的結算畫麵彈出,月島螢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去冰箱拿飲料,你想喝什麼?”
她伸了個懶腰,金色的頭發蹭到他的臉頰,貼著他的耳畔:“冰箱第二層抽屜裡的飲料,拜托啦~”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她說的是啤酒,隻是點點頭離開時餘光瞥見女生書桌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打火機。他拎著冰啤酒罐回來時就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薄荷煙味道,窗子開著,灌進房間裡則是潮濕的熱風。
她見了他,就過來張開雙臂,他下意識抱住她。她很瘦,不見普通女孩的豐腴,她喝水嗆到時能清晰看見女生起伏的胸脯。
“咳咳……”她突然咳了兩聲,被她呼吸覆蓋的後頸漸漸染上一絲潮濕的涼。月島螢感到本來很輕的女生漸漸變得沉重,她身上傳來濃鬱的薄荷煙味。
“你,其實很喜歡排球吧?那是你要追的‘夢’嗎?”她貼著耳畔,是說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前一秒還笑著,後一秒突然咳了幾下,女生朝他昏倒過去。
慌亂中,他抱著她,往脖子上一摸,是一手紅色的血。
窗外晦暗的陰雲開始下雨,月島螢的梅雨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