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現在這一步,蘭斯已經無法分辨他對溫妤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他身為西黎大王子,從小到大都很清醒,野心十足,從不耽於情愛,所謂的讓人要生要死的愛情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種無聊至極的虛偽東西。
甚至連一種東西都算不上,因為它虛無縹緲且荒誕愚蠢。
提出愛情的人在他眼中是極其可笑的。
周圍不論什麼樣的女人以他的身份都是唾手可奪,愛情於他而言,沒有意義和價值,甚至連肉體取樂的用處都沒有,他更喜歡野心蓬勃一步一步征服天下的感覺。
他對女人的興趣甚至不如桌案上的一杯清酒,酒尚可穿腸入肚,女人?愛情?不過是千百年來為拴住女人而精心設計的一場騙局,一場讓女人沉淪卻又無法自拔的幻覺,最後成為她們的靈魂枷鎖。
男人不需要愛情,也沒有所謂的愛情。
若一定要有,也隻是滿足男人的需求占有與欲望,而男人口中的愛,也隻能騙到相信愛情的女人。
所以,蘭斯從來就不相信愛情,並且嗤之以鼻。
也從不覺得有什麼女人能夠征服他,配得上與他肩並肩。
但是有一天,這個意外忽然出現了,猝不及防。
這個叫溫妤的女人像一把包裹著蜜糖的利刃,強勢破開了他一直以來的認知。
他在一個女人身上栽了一個大跟頭。
他被溫妤當成狗一樣鞭撻、征服,他承認他被眼前這個荒謬的女人吸引了,但無關愛情。
有的隻是憤怒、仇恨、恥辱、以及時不時出現在他腦中的回眸、眼神……但更多的是反擊與征服。
遲早有一天他會一筆一筆討回來……
但不斷被溫妤吸引的目光,不斷在他腦中閃回的戲謔雙眸也許隻是一個試探的節奏,一個衝鋒前的號角,情愫在布滿節奏的號角聲中悄無聲息地攀沿而上。
等他回過神時,從不相信愛情的他已經被名為愛情的東西密密麻麻的包圍、剿殺,又在名為“你愛上她了”的萬尺懸崖上孤立無援。
但他們的立場不同,他有自己的野心、布局、謀略。
他對溫妤的情愫開始變得複雜、極端。
直到此時此刻,蘭斯已經徹底分不清,他對溫妤到底是愛是恨還是怨……
北陽關的關口風雪迷人眼,寒風呼號,蘭斯的發尾被吹起,一縷縷頭發遮住了他的湛藍的雙眼,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他的胸口一直在疼,從未停歇,他盯著寧玄衍雌雄莫辨的精致眉眼,語調極輕:“你憑什麼……”
“這麼幸運……”
四個字被吹散在風雪中,無人聽到。
“你非要在這關口等,孤可不陪你吹風。”
寧玄衍冷覷了他一眼,這哪有溫妤的被窩舒服。
阿勒詩道:“公主也許還沒睡?”
寧玄衍聞言麵無表情,若是溫妤這個點還沒睡,那隻有一個可能,她不知道又在跟誰快活。
蘭斯道:“你們可以走,我一個人等。”
說著直接盤腿坐下,臉色白的仿佛要與風雪融為一體。
寧玄衍:……
阿勒詩:……
就這寒風,普通人吹一晚都得活活凍死,更何況是蘭斯現在的身體狀況。
“你在這裡,可能等不到明天就凍死了。”
“那就凍死吧。”蘭斯無所謂。
阿勒詩道:“你凍死可以,伽片的位置得告訴我們。”
蘭斯冷眼看他:“輪得到你說話嗎?”
阿勒詩:……
寧玄衍盯著蘭斯,眯了眯眼,最後去找了陸忍。
“她睡下了?”
陸忍點頭,聽完寧玄衍所言,他隨即準備去叫溫妤。
“你不怕打擾她睡覺?”
陸忍掃他一眼:“玄衍,你還不夠懂公主,對於公主來說,在伽片麵前,睡覺並不如何重要,公主首先是大盛的長公主。”
寧玄衍:……
他怎麼可能不懂,否則也不會來找陸忍安排城樓事宜,讓蘭斯硬挨一晚,賭他死不了就是了。
竟然說他不夠懂溫妤……
寧玄衍心頭莫名湧起一絲火氣。
將軍府。
溫妤被流春輕輕推了推:“公主,醒醒。”
溫妤翻了個身,將自己在溫暖的被窩裡裹得更緊。
“公主,醒醒,醒醒。”
溫妤迷迷糊糊道:“流春,彆叫床了……才幾點啊……”
流春:……
陸忍將衣裳拿來,蹲下身輕聲道:“公主,蘭斯抓到了,但是伽片的位置他說隻告訴您。”
正準備用被子捂住耳朵的溫妤直接表演了一個“溫暖被窩驚坐起”。
“公主,起太猛,小心頭暈。”
陸忍扶住溫妤,將外衣披在她的肩上,然後將情況快速簡潔地複述了一遍。
溫妤皺起眉頭,立馬道:“流春,穿衣服!”
她的眼中已經沒有絲毫睡意,更沒有對被窩的貪戀。
不過嘴上卻嘟囔著:“他喵的,他說要見我就要見我,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不過沒必要拖下去,速戰速決才是緊要的,這場仗僵持的太久了,該結束了。
寧玄衍抱著胳膊站在一旁,“手爐帶好,深夜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