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一沒想到溫妤會誇他的相貌。
明明方才她的眼神中並未有什麼驚喜之色。
溫妤微微俯身,挑起魚一的下巴:“彆低頭,皇冠會掉,壞人會笑。”
魚一:……
溫妤的指尖順著他的下巴,輕輕滑上了顴骨上的傷疤,指腹輕緩地摸了摸。
也許是因為常年不以真麵目示人,將容貌隱藏在麵具之下,所以魚一的皮膚格外的白。
偏削瘦的麵頰有些性感又有一絲凶狠之氣,帶著野性難馴的氣息,但偏偏他是個潛魚衛。
不過魚一剛來府中盯著扮作侍女的寧玄衍時,的確冷硬的很。
不像此時……
“屬下的疤著實恐怖,怕嚇著公主。”
溫妤突然笑了,搖搖手指:“漏漏漏,你懂什麼,這叫永久戰損妝,性感的叻!”
“位置也剛剛好,多一絲則破壞美感,少一絲則感覺不夠,完美的叻!”
溫妤笑眯眯盯著他,親手將麵具給魚一戴了回去。
“以後不許說自己醜陋,人家聽了以為我眼光多差,饑不擇食,要是本公主選美男的風評變差了,你可就難逃其咎!”
魚一麵具下的唇角勾了勾:“是,公主。”
說著又重新將溫妤抱起。
流春跟在身後歎了一路的氣,反正魚一長什麼樣,她是一點沒看到。
回到行宮的住處時,溫妤已經在魚一的懷中睡著了。
魚一輕手輕腳地將溫妤放在床上,盯著她熟睡的麵容看了好一會,一個閃身,人便不見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要離開公主,由魚七暫時接任。
所有潛魚衛對於首領都是十分信服,甚至麵對他時會有些發怵。
但此刻看著麵前叮囑的事無巨細的魚一,魚七恍然間覺得是不是有人假冒了他的身份。
已經快一刻鐘了。
“公主沒有主動喚你,不要隨意現身。”
“是。”
“公主沐浴時要避開,但要多注意裡麵的動靜,以及關注周圍情況。”
“……是。”這還需要特意交待嗎?
“公主要是讓你摘下麵具,你當如何?”
魚七道:“屬下自當請罪,麵具隻有聖上下令才可以摘。”
“嗯,公主的話要聽,但不要儘信。”
魚七:?
魚一摁住魚七的肩膀:“我過幾日便回來。”
“好嘞老大。”
目送魚一離開後,魚七挑了一棵大樹,安靜地蹲在上麵。
一夜過去,天光乍瀉。
聆春亭處於行宮的最高處,最早感受到陽光的照射。
早春的清晨依然氣溫很低,周圍的草木上凝結出了一絲露水。
側趴在石桌上的林遇之,感受到亮光,眉心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同時伴隨而來的是宿醉後,無比劇烈的頭痛。
他閉上眼緩了緩,再睜開眼時,披著金光的半顆太陽闖入眼簾。
林遇之看了眼滿地的狼藉,酒壺以及刺痛他的,寫滿了“妤”字的紅紙。
昨夜的夢他都記得。
公主在夢裡也不要他了。
林遇之呆坐在亭中,靜靜地看著日出,明明照著溫暖的陽光,心卻還覺得無邊的冷。
他閉上眼,回憶起從前的夢。
“林遇之……你想吻我嗎?”
“……想。”
“過來,我教你。”
“像這樣……閉上眼,微微張開嘴,用舌尖輕輕觸碰嘴唇,然後吻住,一點一點地………………”
甜膩的氣息拽著林遇之不停地下墜。
“接著輕輕……進去,勾著,纏著……”
林遇之猛地睜開眼,腦中的夢境消散不見。
“公主……”
微風輕拂,他最後一絲自欺欺人的慰藉,也成了虛妄。
他簡直是太可笑了。
林遇之站起身,轉身離開聆春亭。
一陣風吹過,掀起了他腳下的紅紙,也吹動了樹上掛著的無數錦袋。
林遇之的目光在此時凝住了。
他緊緊盯著樹枝上,他在“夢中”與公主一起掛上的錦袋,現實與夢境開始碰撞。
原來如此……
昨夜根本不是什麼夢。
“公主,摸摸我……”
“我不摸不喜歡的人。”
溫妤的回答像是一把冰刀,淩遲著他的心。
昨天他都做了什麼?
汙言穢語,行為出格,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公主又會如何看他?
林遇之不敢去想,溫妤可能會向他投射來的厭惡的目光。
他呆站在樹下許久,直到又一陣風吹起,地上的紅紙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林遇之才回過了神。
他沉默片刻,抬起手緩緩摘下了其中一枚錦袋。
“常伴君側。”
他眼眸動了動,將錦袋放入了懷中,又站了許久後,轉身離開。
天光大亮,春獵正式開始。
皇帝、後妃、各大臣、官家子弟皆是悉數到場。
除了還在睡夢中的溫妤。
皇帝環視著眾人,心情十分愉悅,高聲道:“春獵第一名者,男子賞子爵之位,女子賞縣主之位——”
隨著皇帝的金口玉言落下,獵場上一片嘩然。
什麼?!
今年的春獵頭名竟然賞爵位!
而且還有官家女子的份,縣主之位?!
這在春獵中從未有過!
皇帝這時又道:“縣主之位乃是長公主為眾位官家女們所設。”
一旁的宮人立馬接話道:“長公主的原話是——”
“為什麼女子春獵就沒有賞賜?那還叫她們來乾什麼?郊遊來了?打醬油來了?當背景板來了?還是來走個過場刷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