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
莫驚瀾抓住了蕭晨的衣服領子,直視著他的眼睛道。
“你的膽子可比我們大多了,你怕死?!”
“是真的!”
蕭晨有些粗魯地掙脫開了莫驚瀾的手,站得離眾人遠了一些,決然地望著眾人。
“以前不一樣啊,以前我是光腳的,我什麼都沒有,現在,我已經馬上是五級覺醒者了。”
“五級覺醒者,什麼概念啊,我可以去四大戰爭學府做導師,可以在中等城市做武盟的分會長,我的選擇太多了,哪一個不比現在安逸?”
“隊長,瀾姐,你們之前一直說夜刑司危險,我也沒什麼太深的感覺,但這次,看到郭叔死在我麵前,我怕了,我真是怕了啊!”
蕭晨激動地說著,口沫飛濺之中,他能看見,眾人就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自己。
他的心裡在發痛,但他還是繼續說著。
“在帝京城待了這些天我才知道,其實一個五級覺醒者,已經可以活得很好了啊,不是嗎,曾經我想要的東西,我現在已經有了。”
“我乾嘛還要去冒險?”
“是,郭叔死了,我也很遺憾,但軍部都沒抓到的人,我們怎麼抓,怎麼報仇。”
“然姐之前問我,說他們奔著我來的,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肯定還會抓我的。”
“我這也是為你們好,這你們總得承認吧?!”
蕭晨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但還是用激動的表情掩蓋了過去。
然而,隨著他一句句地說著,隻感覺眼前昔日的隊友們,望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陌生。
“蕭晨,你是認真的嗎?”
許昭華目光複雜地蹲在他麵前。
“有什麼困難,可以和我們說的,如果不方便,你隻對我說也好。”
所有人都用一種期盼的眼神望著蕭晨。
蕭晨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道。
“隊長,這就是我的心裡話,我不想死。”
葉然麻木地站起來,將自己送給蕭晨的禮品拿了起來,失望地看了蕭晨一眼。..
“懦夫。”
她說完之後,硬生生地扯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緊隨其後的是熊青山,他歎息一聲,自嘲般地笑了笑,最後看了蕭晨一眼,也緊跟著葉然離開了。
許昭華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會兒,良久,抬起頭,莫驚瀾卻搶先道。
“我以前,真的是瞎了眼,滾吧,月影沒有你這麼個人。”
蕭晨站在那裡,臉色越加蒼白,嘴唇翕動,卻是一副倔強的樣子,歪著頭不肯說話。
莫驚瀾也跟著跑了出去,並將自己買給蕭晨的腦黃金,摔在了門外的垃圾箱裡。
“蕭晨,你變了。”
劉子墨輕輕歎氣,伸手想去拍拍蕭晨的肩膀,但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來,眼神複雜地離開了房間。
最終,房間裡隻剩下了許昭華和蕭晨兩個人。
望著一臉倔強,仿佛知道錯了還為了麵子不肯承認的蕭晨,許昭華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蕭晨時候的場景。
良久,他輕聲道。
“照顧好自己。”
蕭晨身體一顫,好不容易維持住的表情,險些在這一句話下崩塌。
他抬起頭,看著許昭華的背影,隻看見這個謙遜溫和的男人,衝著自己揮了揮手,然後就消失在了大門外。
“隊長.......”
蕭晨咬著的牙,終於忍不住鬆開,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喉頭。
從前的一幕幕,在這一刻仿佛電影般,不斷在腦海裡閃回。
他看見,許昭華謙和地坐在江城的家裡,問他。
“有沒有興趣,加入夜刑司?”
“包吃住嗎,有五險一金嗎........”
“啊?還有考核啊。”
他看見,即將進入罪惡之城前,莫驚瀾冷冷地告訴他。
“路是你自己選的,彆死在裡麵,給我們月影丟人。”
最終,卻將最寶貴的本命玄冰棺,送給了自己。
他看見劉子墨摟著茱萸對他插科打諢。
“兄弟,今晚你不去,真是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啊。”
在江城,身陷火海,即將被劉若龍殺死之前,熊青山好像戰神一樣,渾身燃著火焰,喂給他價值連城的化生丹。
“老弟,我帶你回去。”
在北莽城,沈家湯泉。
“隊長,生日快樂。”
“真想退休了之後,就找這樣一個地方,泡泡湯啊。”
大半年以來的種種,夾雜著每個人的音容笑貌,不斷地在蕭晨耳朵裡回響。
突然之間,這一切砰然碎裂!
回蕩在耳邊的,就隻有剛剛隊友們痛苦而憤怒的聲音。
一切的交雜下,蕭晨的手在忍不住地顫抖,他背過身去,眼眶發燙。
內心裡有一個聲音好像在催促他,衝出去,告訴他們,告訴他們真相,不要失去他們。
這聲音就像魔鬼一樣誘惑著蕭晨,然而,最後一個片段,浮現在了眼前。
“你走的路,太危險了,但他們又會拚儘性命地保護你,幫助你……所以。”
所以……
蕭晨站直了身體,走到窗戶邊,擦了擦眼角,衝著已經遠走的月影眾人,行了一禮。
“再見了,戰友們。”
說完這句話之後,蕭晨的眼神逐漸平靜下來,眼珠深邃如海。
走廊的拐角處,白薇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像一隻小貓般蹲在那裡,望著站在窗邊的蕭晨。
她本來還擔心,蕭晨說到一半,會繃不住。
或者,他會怕損傷自己的形象,說一些漏洞百出的謊言。
很多人都會這樣,不介意付出,但更希望自己的付出被人知道。
最難過的,無外乎付出了還要遭人誤解。
不過最後看來,她多慮了。
蕭晨編造了一個合適的邏輯,也表現出了與之對應的一切表情和心理狀態,將自己的形象毫不留情地摧毀掉了。
“真是個狠人。”
白薇腦海裡浮現出這樣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