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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家破人亡
蕭景寧怎麼也沒有想到，李淩雲竟然真的會那麼狠心，從他的身體上踏過。被馬蹄帶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他隻感到了從未遭受過的巨大的衝擊力，饒是他有幾十年的功夫底子，也敵不過那駿馬的一蹄子力道。
劇烈的疼痛，從肩膀處傳了過來，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吐出一口血來。
“獻王世子，你怎麼樣？！沒事兒吧？”侍從李連慧忍著痛，爬了起來，朝蕭景寧問道。剛剛那一蹄子，幾乎都讓蕭景寧承受了，他隻不過是被蕭景寧帶倒在地的。
“我沒事兒。”蕭景寧躺在地上，一麵喘著氣，一麵說道。他揉著肩頭，一麵從地上爬了起來。
“淩雲，等等我！”他朝遠處即將消失在山坡那頭的紅色身影喊道。蕭景寧拽了那匹紅馬“逐風”，抬腳跨了上去，雙腳用力一蹬，拽緊了韁繩就朝著李淩雲離開的地方飛馳而去。
“淩雲，等等我！”蕭景寧一麵駕馬狂奔，一麵對著李淩雲的身影喊道。可是李淩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樹林深處。
進了城，一路上橫衝直撞。李淩雲從來沒有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像今天這樣駕馬狂奔。隻管速度，其他一切都顧不得了。
街上，李淩雲飛奔過的地方，處處是雞飛狗跳，一片狼藉。前麵，一個推著小貨車的賣貨郎正好迎麵趕來，李淩雲躲閃不及，縱馬從貨車上跳了過去，然後又飛奔了起來。賣貨郎受了驚，一個躲閃不及，推著貨車撞上了對麵賣瓷器的貨攤，車翻了，車上的東西橫七豎八的散落了一地。瓷器攤子也砸了，罐子瓶子碎了一地，到處堆滿了碎片。
還有個腿腳不便的老婆婆，因為著急要躲開橫衝直撞過來的馬匹，崴了腳，坐在地上哭泣咒罵。李淩雲駕著馬躍過了老婆婆，回頭看了一眼，就又轉過頭去。
“駕！”她喊道，恨不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什麼也顧不得了。如果沒有了家，活著又有什麼意義？李淩雲不敢想。
遠遠的，李淩雲就看見了自己的府邸，那座原本氣勢恢宏的府邸，現在卻如同遭了匪徒洗劫過一般。李淩雲跳下了馬。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府邸的朱紅色大鐵門敞開著，有幾名侍衛橫七豎八的躺在大門口，還有一名橫趴在門檻上。他們都身中數刀，戰鬥到最後一刻才死去。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衣衫，然後從他們的身上流了下來，浸紅了身下的土地。
小武？李淩雲顫抖著，看向了其中一個侍衛，問道。團子？她又轉頭看向另外一個人。沒有人回答她。她握緊了雙拳，提著劍走了進去。
前院，花叢裡，道路上，拱門旁，都躺著屍體。李淩雲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白了臉。那個手裡還抱著一疊新衣服的，是侍女芙蓉，李淩雲剛剛許諾了，再過幾天，等她滿二十歲，就放她出府去，嫁給李管事的大兒子做媳婦。
那個躺在芙蓉身後的，是剛調到她院裡的小丫頭蓮蓉，芙蓉的妹妹，才調來不到一個月。李淩雲閉了眼，她仿佛又看到了小丫頭蓮蓉那機靈可愛的模樣。她說，等姐姐走了，我要做你的一等大丫頭，好不好？
李淩雲睜開了眼睛，望著安靜的躺著的小姑娘蓮蓉，哽咽著說了聲，好。她握緊了劍，朝裡麵繼續走去。
孫姨娘抱著一個小女孩，在路中央蜷縮著，渾身上下被鮮血浸透了。那孩子被她抱的緊緊的，壓在身下，隻露出一隻細嫩雪白的手臂來。那孩子，是孫姨娘的孫女兒，李淩雲的侄女，李嬌容。
孫姨娘？李淩雲喚了一聲。再也不見了孫姨娘那尖酸刻薄的模樣。李淩雲紅了眼睛。她頓了一下，繼續朝裡麵走去。一路上，沒有看見朱姨娘，也沒有看見李府三爺李孝義和孩子李建。不過，大約情形也比孫姨娘好不到哪裡去吧。不見也罷。李淩雲閉了眼。
煙，越來越濃。裡麵傳來了東西燒焦的味道，伴隨著木頭被燒的炸裂，劈裡啪啦作響的聲音。李淩雲踏進了祖母的居所，看到了滿目的紅光。烈火，把整個天空都映紅了。
李淩雲呆呆的站在門外。眼淚，嘩啦啦的從她的眼睛裡往外湧，止都止不住。她從來沒有想過，李府滿門忠良，為朝廷儘忠了大半輩子，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蕭景寧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他一把拽住李淩雲，說道：“淩雲，不要看了，快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裡！”
李淩雲轉過頭來，努力想擺出一副笑的模樣，可是，她的眼淚卻仍舊在凶猛的往外流。
“景寧，你來了。”李淩雲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一麵流著眼淚，說道。
“淩雲，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我們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蕭景寧扯著李淩雲的袖子，吼道。
李淩雲搖搖頭，說道：“景寧，竟然沒把你牽扯進去。”
蕭景寧焦急萬分，拽住李淩雲往外拖，一麵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我！先把你自己顧好再說！”
“到底是誰告的密？告訴我。”李淩雲甩開了蕭景寧的手，眯起了眼睛問道。
蕭景寧一愣。
“謀反的事，我隻跟你說過。”李淩雲又說。
“淩雲，你在懷疑我？”蕭景寧的心裡涼涼的，不是滋味兒。
“不是你，還能有誰？我隻在你這裡，會留下蛛絲馬跡。”李淩雲說道。
“淩雲，你怎麼會這樣懷疑我！我們相處了幾十年，我的為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蕭景寧又急又恨的說道。
“你越活越膽小，我知道。你顧慮重重，牽掛太多，我也知道。所以，你不想起事，我能明白你的苦衷。可是，我呢？你以為，我就沒有家人，沒有要在乎的人了嗎？！”李淩雲望著蕭景寧，那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憎恨。
“淩雲，真的不是我！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蕭景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