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黃色的小禮服,精致的妝容,盛裝出席的林西西此刻還是頗有幾分嬌養公主的味道的。
在這樣上流雲集的晚宴上,她毫不顧忌的挽著周寒之的手臂。
也是在這一瞬間,徘徊在我心口的疑惑,突然解開了。
我想,能讓周寒之改變主意的人,隻會是林西西。
巧的是,馮文灼跟周寒之也認識。
“周總風華正茂,後生可畏啊。”馮文灼誇周寒之。
似是聽慣了這樣的誇讚,周寒之臉上的神色依舊淡淡的:“宏圖在圈內一騎絕塵,我們還有很多要跟馮總學習的地方。”
大佬對話,我跟吳淩都識相的站在一旁,但林西西開口了:“原來您就是赫赫有名的馮先生,失敬。”
馮財主聞聲看了林西西一眼,給了她一個淺笑。
笑容卻不達眼底。
這眼神我跟吳淩都很熟,那是上位者特有的傲氣神色。
說起來馮文灼算是客氣的,但林西西看到這個回應後,還是尷尬的抿住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餓了吧?”周寒之似察覺到了林西西的不安,對她說:“帶你去吃點東西。”
他就這樣紳士又細心的岔開了話題。
不動聲色給林西西找了台階。
護的很。
見林西西如釋重負的模樣,我不自覺的端起酒杯,卻被嚴冬給攔住了。
他跟服務生要了杯果汁。
“你胃不好,酒還是少喝。”
其實我杯中的酒已經被吳淩兌了礦泉水,但看著嚴冬關切的神情,我還是換了果汁。
馮文灼站在一旁笑:“還是嚴教授懂得憐香惜玉。”
嚴冬沒接話,說了個互聯網內容把話題掀了過去,我則趁著這個機會去找吳淩。
方才她借口去洗手間,這會還沒回來。
剛走幾步,我就看到吳淩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神色慌張。
我疑惑的走過去,問:“怎麼了?”
吳淩語氣惱火:“冤家路窄,見了個熟人。”
“你前夫?”
“不是,”吳淩瞅了眼廳外,說:“趙勁鬆。”
哦,她要挖的那位宣發經理,但買賣不成仁義在,怎麼就成了冤家了?
吳淩眼神閃躲,說:“就,負距離的接觸了一下。”
我遲疑兩秒,恍然大悟。
“本來是成年男女,各取所需,但他剛才忽然說什麼要再跟我聊聊,”吳淩一臉嫌棄,“明擺著還想占老娘的便宜。”
成年男女,各取所需。
原來男女之間的那點事,還可以這麼概括。
吳淩見我沒吭聲,溫聲道:“絮絮,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那個時候還小,對愛情抱有幻想很正常,但在這個年代,上了床不代表白頭偕老,領了證也不會就一心一意,懂嗎?”
吳淩曾閃婚閃離,她時不時會告誡我對男人不要抱有幻想。
也是她這一番話,忽然讓我淤堵了一晚上的心口通暢了。
所以我跟周寒之之間,隻需要用四個字就能解釋通了。
各取所需。
挺好。
晚宴結束前,吳淩已經溜之大吉,嚴冬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將我攔在了酒店門口。
“也不晚,我一個人可以的。”
“誰會放心讓一個漂亮女孩單獨回家。”
我剛想拒絕,就看到了從廳內走出的周寒之和林西西,也是這一秒,我突然改了主意。
“麻煩班委了。”
我跟嚴冬同坐在後排。
我今晚沒喝多少,但上車後沒一會,胃裡突然一陣一陣的抽搐著。
嚴冬看出了這一點,吩咐司機靠邊停車,片刻後,我很沒出息的扶著路邊的垃圾桶大吐特吐。
尷尬到我想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抱歉,”我看著身側正在擰礦泉水瓶的嚴冬,無地自容道:“我平時酒量還行的。”
嚴冬眉眼含笑,語氣裡卻帶著意思調侃:“可能是司機技術不行。”
得,更丟人了。
重新坐回車內,嚴冬指了一下我手上的腕帶,說:“臟了。”
我緊張地縮回左手,沒接話。
他是好心提醒,但他不知道的是,腕帶下是那條猙獰的傷疤。
臟了,他說得對。
我頹喪的想,早就臟了。
半小時後,轎車在我的要求下停在了小區門口。
我跟嚴冬致謝,剛轉過身,肩上忽然多了件外套。
一瞬,淡淡的龍涎香蔓延在我的鼻尖,嚴冬溫和的嗓音同時壓在我耳邊:“夜露深寒,慢點兒。”
喝了酒,這會兒風一吹,我凍得瑟瑟發抖,也就沒拒絕。
一路晃到樓下,還沒踏進樓道,林西西那甜糯的嗓音就傳了出來。
“對不起啊寒之學長,我還是太緊張了,今天表現很差吧?”
自責的語調,聽著怪讓人心疼的。
周寒之馬上給了回應:“不急,熟能生巧,你今天已經很棒了。”
低沉沙啞的嗓音,配上淳厚的音調,很容易給人一種踏實安撫的感覺。
是林西西麵前的周寒之啊。
我不忍再聽下去,抬腳朝另一側的樓梯口走去。
又聽到林西西問:“學長不上去坐坐嗎?”
我掀了掀眼皮,看著窗外那皎潔的月光,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沒錯,這樣的月色下,應該很適合跟情人柔聲細語的徹夜閒聊吧。
大約是酒精的緣故,這一夜,我居然睡得挺踏實。
以至於周寒之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根本沒察覺。
時間是昨晚十點。
在他送完林西西後沒多久。
我揉了揉太陽穴,出於禮貌,還是給他回了條微信。
“周總,有事嗎?”
我沒想到周寒之會秒回:“打錯了。”
意料之中。
我點了點手指,又刪除,起身去了衛生間。
片時,提示音再次傳來,周寒之回了一行乾癟的漢字:“孟經理挺忙的。”
我也不知道哪裡冒出的反骨,劈裡啪啦敲了一句話過去:“跟周總這樣的時間大師相比,還差了點。”
周寒之沒再回了。
聊天中斷。
我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去上班,眼神掠過沙發時,看到了那件深藍色的西裝外套。
是嚴冬的。
上麵隱約還能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龍涎香以及酸臭味。
罪魁禍首是我。
我利落的裝起外套,帶著它一起到了公司樓下,找乾洗店。
不巧的是,乾洗店還沒找到,竟碰上了來送林西西上班的周寒之。
林西西身著一件嫩粉色的針織毛衣,配上一條黑色短裙和一雙瑪麗珍鞋,把清純活力發揮到了極致。
見到我,眉眼帶笑道:“南絮姐你這是?”
杏眸落在了我拎著的西裝外套上。
我坦然道:“找乾洗店。”
林西西一臉了然,指著馬路道:“轉角第二個路口有一家。”
我本想道聲謝,又聽到她好奇道:“這西裝,是嚴先生的吧?”
我靜靜地看著林西西,卻見她一臉羞愧的望向周寒之:“南絮姐對嚴先生可真好,我得向她學習呢。”
我掃了一眼站在對麵的周寒之,和聲道:“那林經理要學的,可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