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送出去的那一刻我就清醒了。
孟南絮，你在做什麼？不是說不關注周寒之了嗎？為什麼還要發消息問人家的情況？
口是心非！
你還跟人家裝，明知道人家現在就在醫院照顧周老夫人，還故意問曾智人家是不是已經去海外了。
你搞這些做什麼？你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了嗎？
仿佛有一巴掌抽在我臉上，我迅速反應過來，指尖點在那條已經發出的消息上，選擇了撤回。
還來得及，曾智應該還沒看到這條消息，我先選擇撤回，如果他問起我就說我發錯了消息。
可，我的指尖剛點上撤回，曾智的消息就過來了：“沒有，周哥需要過段時間才能去海外，周老夫人剛剛蘇醒，他還在周家老宅。”
看來，他已經看到那條消息了，我撤回的還是晚了。
晚了就晚了吧，作為朋友，我禮貌詢問周寒之現在的情況也是正常舉動，挑不出什麼毛病的。
這個時候，我隻要正常回複，說感謝周總幫了我和囡囡，請代我轉達對周總的謝意，希望周總也保重身體之類的話就可以了。
但，我的指尖在鍵盤上敲動，發出去的消息卻是：“周老夫人已經蘇醒了？那她有沒有責罰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等我看清楚屏幕上自己發出去的消息時，那種想要抽自己嘴巴子的衝動又來了。
不是禮貌道謝嗎，不是不關注他了嗎？為什麼還要問這麼多，還問這麼仔細，甚至關心人家有沒有被責罰，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孟南絮，你清醒點。
周老夫人有沒有責罰周寒之，怎麼責罰的周寒之，周寒之能不能承受得住，這些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周寒之的什麼人，為什麼要問這麼多？
這些事情是你該關心的嗎？
人家有正牌女友，這些問題也該是林西西來關心。
你一個外人，問這麼多做什麼？
你逾越了，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馬上停止！
撤回消息是來不及了，但是我可以及時挽救，於是我迅速在鍵盤上敲字：“我隻是想問問周總現在的情況，特彆感謝他帶我和囡囡找到了孫醫師，這個人情我……”
這個人情我記住了，以後我會想辦法還的。
可我這些話還沒有打完，曾智就又發來了消息：“周老夫人還在生周哥的氣，所以罰得挺重的。”
罰得挺重！
我沒打完的那些字打不下去了，一股腦全部選擇了刪除。
指尖飛速點動，我的消息就像是連珠炮：“罰了什麼？他現在怎麼樣了？傷得很重嗎？他還醒著嗎？他人現在在哪兒？”
我的理智沒有了，冷靜清醒這些全都沒有了，此刻我的腦子裡隻有一個畫麵。
是昨晚的那個夢，夢境裡周寒之被一戒尺抽出了血痕，鮮紅的血痕把那張俊美的臉襯得越發蒼白脆弱。
我的心就像是被一隻無雙的手揪住，來回擰動，痛得喘不過氣。
我的指尖在顫抖，呼吸也變得艱難，渾身躁動，甚至沒有辦法繼續靜坐在這裡，如果不是腳不方便，我真的想站起來快走。
可曾智的消息再也沒有發過來。
我發出去的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沒有一點動靜。
漫長而焦慮的等待，恐懼和慌亂越來越厚，沉沉壓在我心頭，壓得我快要熬不住了。
“你怎麼不回我消息？”
“周寒之到底怎麼樣了？”
“周老夫人是不是下手很重？他現在是不是受了重傷？”
“曾智，你說話啊！”
我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地發過去，可那邊的曾智就像是突然昏厥睡著了一般，再也沒有發消息過來。
時間過得太慢，又過得很快，窗外的光線暗了，暮色染進來，霧沉沉的，一如我此刻的心。
暮氣沉沉，毫無生機，逐漸絕望。
曾智為什麼還不回消息？
他不是那種不負責的人，如同孫醫師那個比喻，曾智就是個騾子，又吃苦耐勞又認真負責，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他不可能不回我消息了。
肯定是出事了。
那到底是出什麼事情了？
是他出事了，還是周寒之出事了？
我終於承受不住這無邊的漫長的煎熬，抿了抿唇瓣，我直接給曾智撥去了語音電話。
無人接聽。
我幾乎沒有猶豫，又撥了一次。
這一次，終於接了，我堆積得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情緒在這一刻爆了，但我的語調卻依舊是克製的。
隻是克製得有點艱難，聲調都有些扭曲了：“曾智，你那邊怎麼了，怎麼一直不回我消息？是出什麼事了？”
“抱歉抱歉，孟經理，我們周總剛才突發狀況，我忙著應對，耽誤了跟你說話。”那邊響起曾智急切又歉疚的話。
我原本揪著的心爆開了，腦子根本就來不及考慮，那些話就湧出口了：“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被周老夫人罰的？”
我一直擔心的事情是不是發生了？
夢境中哪些畫麵，是不是已經在現實中發生了？
周寒之，他，他現在是不是很糟糕？
肯定是被周老夫人打的！周老夫人那樣嚴苛的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欣賞的接班人做出這樣荒唐丟臉並且損害家族利益的事情？
周寒之這個傻子，他當初發的什麼瘋，為什麼要架著直升機闖去我的訂婚現場，他明明正在關鍵的上升期，這個時候就應該事業為重，為什麼要趕回來，還要當著那麼多賓客的麵帶著我和囡囡離開，他明明知道的，他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周老夫人知道了以後又怎麼可能饒過他？
糟糕極了，我的心情糟糕極了，這一刻，我甚至有種衝動，真的很想趕過去，趕到周寒之身邊去。
電話那頭的曾智語氣變得沉重：“是，老夫人狠狠罵了周哥，還……”
我的心更疼了，我真的要撐不住了。
果然是這樣，我夢中的事情發生在現實了，周寒之，他果然被周老夫人罰的很重。
有什麼東西落在我臉上，潮濕的，順著我的臉頰滑動。
我伸手摸了一把，指尖溫熱一點。
是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