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周曉玉在林中疾行一陣,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停下,將周曉玉放到地上。
此時的周曉玉,跟之前相比又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原本在她臉上、脖頸、手臂上生出的紅色狐毛,又已經褪了下去,露出了她的本來麵目,甚至連身後的狐狸尾巴都消失了,看起來就跟一個正常的姑娘一般無二。
至於那位寧國夫人的魂魄,已經完全被她給吞噬了,感知不到任何的氣息。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隻覺渾身氣血翻騰,胸口像要炸開似的。
之前以“破字訣”強行破開血池,本就已經是氣血逆行,再跟那黃虎硬拚了一記,更是激得氣血如同沸騰一般,實在是難受得很。
隻是此時心中千頭萬緒,連想靜下心來調理一下氣血都有些為難。
那位寧國夫人雖然隻是一道魂魄,但生前已經修煉到六尾,哪怕是魂魄也是強得超乎想象,更何況又是在祖宗堂內。
可就是在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局麵下,這位寧國夫人居然被周曉玉給吃掉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那黃虎的手段,簡直是神鬼莫測!
不過最令我心驚的,還是黃虎說的那些話。
他不僅認出了六十四卦風水解,還認出了破字訣!
天底下認得風水解的人雖然不多,卻也並不是沒有,但這“破字訣”,是爺爺教我專門用來破解血池的,就連我那位大師兄都沒學過。
然而這黃虎,卻是一眼認了出來。
不僅如此,這人居然還會布置血池!
這讓我不禁懷疑,當年爺爺所說的與他一起創出“血池”的故人,難道就是這個黃虎?
從目前種種的跡象來看,黃虎與我爺爺是舊識,這已經是可以確定的。
然而最讓我震動的,卻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原來你就是林寒水帶走的那個孩子”,這句話看似平常,對我來說,卻是石破天驚!
一直以來,我隻知道自己是爺爺無意中在墳地裡撿的。
那如果按照黃虎這句話,豈不是說,當初我爺爺在墳地撿到我的時候,黃虎就在現場?
這聽起來,未免太過古怪。
這不禁讓我懷疑,我真的是爺爺從墳地裡撿來的嗎?
如果不是從墳地裡來的,那又是哪裡來的?
那黃虎一張長臉,陰森森的麵無表情,但在那時候卻突然放聲大笑,又說什麼‘有趣有趣,實在有趣’,還說什麼“真是天意如此”!
這到底是哪裡有趣?
如果我爺爺隻是隨便撿了個孩子,這有什麼有趣的?
尤其是對於黃虎這樣的人來說,更不可能有趣!
還有這天意,又是指的什麼?
我隻覺腦海中一頭亂麻,想得腦仁直發疼。
這裡麵似乎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卻無法勘破。
正當我在抓頭發的時候,突然間一陣清風掠過,小瘋子的身影出現在我麵前,隻見她的眼罩已經摘下,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你怎麼樣?”我倒沒覺得奇怪。
這妹子不找過來,那才不正常。
“還好。”隻聽小瘋子道,聲音帶著倦意,但是語氣溫柔。
我這一聽,就知道她此時人應該是清醒的。
她在周曉玉身邊蹲下來,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問,“你能不能看出小玉姐是什麼情況?”
“不能。”我回道。
小瘋子也沒再多問,將手掌按在周曉玉額頭,閉目凝神。
“你還是悠著點吧。”我說道。
她現在的狀況看起來似乎不錯,其實那隻不過暫時的而已,就連她摘下眼罩,那也不是因為情況變好了,隻是她急於找到我和周曉玉,這才不惜甘冒奇險。
小瘋子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過了片刻,還是把按在周曉玉額頭的手給收了回去,回頭看了我一眼,“你怎麼樣?”
“這條胳膊算是廢了,你看看怎麼賠償吧。”我歎了口氣道。
“那我替你切下來?”小瘋子語氣一冷。
我笑,“看來你現在的確挺清醒的。”
小瘋子沉默片刻,問,“為什麼拉我?”
“那肯定是為了保護你。”我笑道,“這個人情你可得記著,彆忘了。”
小瘋子瞥了我一眼,冷聲道,“你是怕我發瘋吧?”
“怕你發瘋是其次,主要是保護。”我說道。
“哦,好吧。”小瘋子聞言,點了點頭。
我反倒是一愣,剛剛我說這些,也不過也就是順口開個玩笑而已,保護的意思是有,畢竟我倆是一夥的。
但最大的原因,肯定還是怕她發瘋。
以這妹子的機靈勁,肯定能想得明明白白,結果沒想到她居然還真認了。
“對了,你覺得當時那黃虎,有沒有辦法從我們倆手裡帶走周曉玉?”我問道。
小瘋子沉思片刻,說道,“應該是帶不走的。”
“嗯。”我點頭,又問,“那如果是他抓住周曉玉呢?”
“是有機會的。”小瘋子道。
她說的意思是,如果黃虎想直接從我倆手裡帶走周曉玉,幾乎不可能,但以黃虎那種神鬼莫測的手段,一旦抓住周曉玉,讓我們投鼠忌器,是可能把人帶走的。
“但是當時他沒有這麼做。”我說道。
以黃虎的心機,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但是偏偏他當時直接就離開了,這讓我一直覺得十分蹊蹺,所以才有此一問。
“可能跟你有關。”隻聽小瘋子道。
“所以你也覺得,黃虎是故意把小玉姐留給我的?”我皺眉道。
“是有這個可能。” 小瘋子嗯了一聲。
之前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黃虎說的“天意”,究竟是指我跟他在祖宗堂相遇,還是我跟那位寧國夫人相遇,又或者是跟周曉玉相遇?
想到這裡,我忽然間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來。
我是爺爺養大的孩子,而周曉玉是黃虎的“作品”,同樣也是養了許多年,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豈不也是他的“孩子”?
這兩者之間究竟有沒有什麼關係?
越是琢磨,越是覺得心頭隱隱發寒,回過神來,就見小瘋子已經把眼罩戴了回去,靠在一塊石頭上,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