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進去一看,就發現這房子裡竟然用鐵鏈鎖著一個孩子。
隻是這孩子的外貌確實有些駭人,不僅渾身黝黑,而且長滿了毛,五官似乎也有所缺陷,就像是天生沒有發育好似的。
那兩個和尚趕緊跟我們解釋,說他們並不是什麼為非作歹的人,這孩子其實是他們師弟,也就是他們師父的孩子。
我當時還挺奇怪,心想他們兩個是和尚,那他們的師父也應該是和尚,怎麼會有孩子呢?
那兩人說,大概是十年前,他們師父突然從外麵抱了個孩子回來,說是他的孩子,以後就養在廟裡。
他們兩人雖然心裡犯嘀咕,但師父既然這麼說了,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可當他們看到那“小師弟”的時候,愣是嚇了一大跳。
因為那孩子實在是太醜了,而且很怪。
兩個和尚私底下討論,平時師父跟他們一樣,一直都在山上,上哪去生個孩子出來,後來他們琢磨著,應該是師父跟附近那個尼姑庵裡的尼姑生的。
當時他們說這一段的時候,我印象特彆深。
不過這種事也就是他們私底下猜測,至於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也說不清楚,後來又過了幾年,他們師父就過世了。
兩個和尚就繼續養著他們師弟,但那孩子特彆怪異,長那麼大了也不會說話,甚至也不會聽,不會看,就像個木頭人一樣。
而且最讓兩人頭疼的是,這孩子有時候會突然失蹤,等他們把人找到,才發現這孩子要麼是在山裡的某個大坑裡,要麼是漂在附近的一個水潭子裡。
總之每次都把他們給嚇得夠嗆,兩個人也想過那孩子丟了也就丟了,樂得輕鬆,可每每想到師父,他們又隻能一遍遍地把人給找回來。
後來隨著那孩子年紀漸長,奇怪的事情就更多了,有時候甚至會出現在彆人的家裡,差點把一家子給嚇死。
兩個和尚愁得頭禿,隻好用鐵鏈把他們這位師弟給鎖了起來。
這下子人的確是不會失蹤了,但廟裡的怪事還是層出不窮,兩個和尚有時候會突然間頭疼欲裂。
我和爺爺來的時候,兩人就像是中邪似的,身體不受控製,要不是剛好我們經過,說不定兩人就死在了那裡。
兩個和尚心裡十分清楚,這肯定是和他們的師弟有關,但他們實在沒有彆的辦法,最後我爺爺就對他們說,不如將人交給他。
那二人十分猶豫,但爺爺對他們說,如果再這樣下去,你們兩個遲早會沒命,兩個和尚回頭商議了許久,終於答應,讓我們把人帶走。
當天晚上,我們祖孫倆就在這廟裡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們就帶上那個孩子離開了這小廟。
爺爺讓我抓著那孩子的手,不要放。
我這樣照做了,一路上那孩子安安靜靜的,我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爺爺帶著我們在附近轉了一大圈,最後來到了高家集,找到了那口枯井,爺爺讓我縛上繩子,下去井底看看,裡麵潮不潮。
我下去查看之後,確認裡麵是乾燥的,爺爺就讓我帶著那孩子下去。
之後就把那孩子留在了井底,又在井口封上紅線,鎮上銅錢符籙,再壓上青石。
我沒想明白,就問爺爺為什麼要把他留在井裡。
爺爺說,這是救那孩子的命,但至於能不能成,他也說不好。
在這之後,我們就離開高家集,來到了金家,後來從金家離開,也是走得另外一條路,再也沒回去過那口枯井。
後來我還問過爺爺幾次,爺爺並沒有說什麼,沒想到原來那孩子是被金中嶽給接走了。
“因為當時廟還沒建好,我把那孩子請出來後,就先安置在了一棟偏僻的房子裡,並且按照林老的吩咐,一直守在他身邊。”
“那孩子不吃不喝的,除了還有點呼吸,根本動也不動,直到過了一天之後,才喝了點水,吃了點米飯。”
“我左等右等,終於等到廟建好,於是就趁著夜色,跟你餘阿姨一起,悄悄地把那孩子請進了廟裡。”
“說來也奇怪了,自從進了廟裡之後,那孩子原本一直眯縫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一點,而且也開始吃飯喝水了。”
金中嶽說到這裡,突然又想起一點,“對了,按照林老的吩咐,那廟裡是要供奉兩尊泥胎塑像的,而且那塑像裡,還得裝臟。”
“確定是裝臟?”我心頭一動。
“對。”金中嶽道,“我們兩個為此還特彆去學了一下裝臟的法子,不過林老讓我們做的這個裝臟,跟一般的不同。”
所謂的裝臟,就是指新的神像佛像落成之後,為神像裝填上內臟,賦予神像靈性。
這在佛道兩家都有其習俗。
神像佛像的製造,工藝繁複,請神開光儀式更是繁瑣無比,是一門極其講究的手藝。
造像的材料,大多是石材、陶土、黃銅、木材等等,經過工匠雕刻製作而成,但此時的神像,頂多隻能算一個空殼子。
想要靈驗,還需要經過開光,比如裝臟,上彩,請高僧道長來請神作法等等。
而其中的裝臟,就是為神像內部填裝內臟。
一般來說,用來充當內臟的,像道家經常用金銀銅鐵、五彩絲線、黃表符籙、銅鏡經帛等等,而佛家多用法身舍利、十二藥精之類。
各種條規,十分講究。
“林老讓我們給兩尊泥胎裝的內臟,是兩顆人心,而且必須是一男一女!”金中嶽道,“我們當時想了很多辦法,才總算在醫院裡買到了兩顆遺體捐贈的心臟,說起來實在慚愧。”
“這兩顆心臟還是蔣大師幫我們裝入泥胎的,不過用的法子,是林老教的。”
“等一切就緒後,蔣大師也就告辭離開了,我們按照林老的吩咐,從此閉門謝客,不讓任何人上門。”
“而且每個月都要有九天,在廟外守到天亮,這之後我們一家子總算是平平安安,甚至整個家族也沒有人再失蹤。”
“不過……”說到這裡,金中嶽歎息了一聲,“我們倆沒敢把這事告訴雲兒,但雲兒的性子又實在有些……她一直對家裡那座廟很是不滿,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偷偷跑去放了一把火,把廟給點了。”
“等我們把火撲滅,廟已經被燒毀了,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們並沒有在裡麵找到那孩子的屍體,可也自從那天起,那孩子就消失不見了。”
“林老對我們說過,那孩子很特彆,有他在我們家裡,可以鎮宅,甚至可以影響到我們整個金家,牽製住鬼咒,可一旦那孩子離開了,我們也絕對不能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