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婆把我拎進去,放到地上的一個蒲團上,就轉身出了門。
我抬頭看去,見我麵前立著一尊女子神像,雕塑得惟妙惟肖,儀態萬千,甚至連左眼眉角上的一顆紅痣,也被細致地雕了出來。
香爐上插著三炷香,煙氣嫋嫋。
我正看得出神,隻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那婆婆從門外進來,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放到我麵前。
我又餓又渴,也顧不上燙,把嘴湊過去就狼吞虎咽地喝了起來。
等一碗粥下肚,這才緩過來一口氣,感激地道,“多謝婆婆救命。”
那婆婆沒作聲,抓過一把香灰在地上寫了幾個字,“你能爬到廟裡,算是跟我們有緣。”
我愣了一下,心說這位婆婆是個啞巴麼?
又想,難怪之前她就站在廟門口看著我,要是我沒能爬到這裡,就算我死在那,她可能也不會管的。
“那些人為什麼要把你活埋?”啞婆婆又在地上寫道。
我大吃了一驚,“婆婆您看到了?”
啞婆婆點了點頭,寫道,“我看到有人把棺材埋到了山裡,過了七天又給挖了出來,你居然沒死。”
我心裡萬分詫異,沒想到這一切居然都被這位啞婆婆給看在了眼裡,稍一猶豫,就把在曹家的經曆說了一遍。
隻不過關於“閻王命”的事情,被我給略過了。
“你這手腳確實廢了。”啞婆婆在地上寫道。
我心中一陣酸楚。
這時頭頂又是轟隆隆地滾過一陣悶雷,天際電光霍霍。
啞婆婆向外看了一眼,寫道,“今晚的雷會很大,廟裡不一定撐得住。”
我聽得一愣,注意到這廟裡的牆壁以及頂上,都貼滿了黃紙符籙,看著十分怪異。
“需要一個人去那裡吸引天雷,分擔一部分壓力,你願不願去?”啞婆婆指了指廟前的一塊空地。
“去吸引天雷?”我大吃了一驚。
這不是去送死麼?
“你要是願意去,又能活下來,我可以幫你接續手筋腳筋。”啞婆婆又在地上寫道。
“還能接回去?”我有些難以置信。
啞婆婆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寫道,“隨你。”
我看向外麵,隻見天空烏雲密布,電光閃爍,心中怦怦亂跳。
“婆婆,能不能給我找三十六個銅錢?”我深吸了一口氣問。
啞婆婆起身出了門。
過了片刻,就見她拎著一個黑色的布袋子進來,打開來,裡麵是一袋子的古銅錢。
“麻煩婆婆送我出去。”
啞婆婆拎起我,走到廟外,把我放在廟門口正前方的空地上,就轉身回了廟裡。
我動了一下雙手,隻覺綿軟無力,連銅錢都抓不住,隻好用嘴叼了一個,擺到地上。
我要擺的是一個鎖陽陣,以三十六枚銅錢在身周擺出一個大圈。
錢經萬人手,銅錢的陽氣是很盛的。
這個鎖陽陣,可以用來克製陰氣,禁錮邪祟,不過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雷池”。
意思是陰邪鬼祟不可越雷池半步。
我想來想去,在我會的東西裡麵,也就隻有這雷池,可能會對抵禦天雷有些許用處。
當初爺爺在教我的時候,一直是要求我單手抓一把銅錢,隨手擲出,就能讓銅錢立住,並且在身周圍成一個圈。
這些年下來,我已經把這一招練得爐火純青,隻可惜現在根本用不上。
我用嘴叼著,艱難地將銅錢一枚枚立住。
頭頂雷聲滾滾。
隻聽哢嚓一聲巨響,一道電光閃過,劈在不遠處的一株鬆樹上。
我什麼也不去想,好不容易把鎖陽陣布置好,筋疲力儘地躺進銅錢圈裡。
幾顆豆大的雨點落下來,砸在我鼻梁上,隨即大雨傾盆而下。
轟轟轟!
頭頂一陣炸響,霎時間無數道天雷落在小廟四周,耀眼生花!
我壓根不知道雷池能不能起到作用,就算能,此時大雨傾盆,我渾身濕透,哪怕隻是被天雷波及,隻怕也得被雷火給化成灰。
電光石火之間,我忽然想起之前那浩哥二人的對話,他們說這墳頭嶺十分邪門,每逢七月十五必打雷。
可現在看來,隻怕邪門的不是墳頭嶺,而是這座娘娘廟!
轟隆隆!哢嚓!
突然一陣山崩地裂般的炸響,一道天雷直劈而下。
立在我四周的三十六枚銅錢突然開始滴溜溜打轉,隨即砰的一聲炸成齏粉,我隻覺渾身一麻,隨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我再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廟裡的蒲團上,外麵的雷雨已經停歇,天光也已經大亮。
稍微動彈了一下,渾身刺痛,手腕和腳腕上的傷口上敷了一層黑漆漆的藥膏,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啞婆婆從外麵走了進來,抓起我的手腳看了看,抓了把香灰在地上寫道,“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我割開傷口,給你重新接了筋脈。”
我大吃了一驚,沒想到已經昏迷了這麼久,緊張地問,“那……那接好了嗎?”
啞婆婆端出一碗粥,讓我先喝了。
在我喝粥的功夫,就看到她抱了個一人多高的瓦缸進來。
“在裡麵活三天。”
啞婆婆一把拎起我。
“裡麵是什麼?”我急忙問。
“養的五隻小鬼。”
啞婆婆手一鬆,把我丟了進去,再壓上了一塊青石板,將缸口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