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引秀聽完,心頭稍微舒爽些。
“我不是拘著老四,隻是心疼他連這樣的事情都自個兒去操心,又是公務,又是家事兒,家中無賢妻,本可以尋我與大嫂,不拘是誰,難不成就不幫他了?”
巴巴的去公爺那裡討人,這一對夫妻,何曾把她放在眼裡?
楚姑姑一邊給蕭引秀捏著肩頭,一邊低聲說道,“這幾日裡,四公子夫妻進進出出,也不知為的什麼事兒,老爺都把臨山借給宋氏使喚了好幾日。說來也是奇怪,從前那般不招人待見,連老爺都置之不理的,而今卻成了紅人。”
蕭引秀扭頭看向楚姑姑,“你說宋氏到底在忙活什麼?”
楚姑姑搖頭,“那日臨山那賊貨喊著要打殺老奴,老奴哪裡還敢多去問四房的事兒,隻是時不時往廚上走走,佟家的進出采買,倒是聽說好似在尋秦二郎的什麼人。”
蕭引秀疑惑道,“二郎尋人,老四搭把手情有可原,可宋氏湊什麼熱鬨?總覺得有蹊蹺,你尋了空,與佟家的交待幾句,若得個什麼信兒,早些來稟我。”
楚姑姑應了是,又說了宋氏入宮的事兒。
“夫人明兒帶著霜月入宮,倒是要好生看緊宋氏,若丟了人,也是往世子臉上抹黑。”
蕭引秀頭大了起來,“明兒母親同我一塊兒,隻是我母女二人,哪個是宋氏的對手……”
想到這裡才是憤而不怕。
“大嫂礙於身份,遇到這番吉事兒,都得往後避開。可她沒個身份,皇後娘娘竟也是點了她——”
“自然是托了十皇子的福,不然以她的德行,如何能去!”
宋觀舟忙著學習宮中規矩,行走坐臥,比尋常待客應酬苛刻許多。
她學得小腿肚兒轉筋,卻又不得推脫。
裴岸忙完府中之事兒,與父親、二哥並兩位舅舅說了進宮安排,回到韶華苑,盯著宋觀舟。
“一日很快就過去了。”
宋觀舟一聽,臉色都不好了幾分,“竟是要一日?從早到晚?”
裴岸笑道,“那是自然,早些進宮,等待聽宣,爾等命婦拜見皇後娘娘,並同後宮皇後娘娘、貴妃、貴嬪諸人一同到會英殿,待聖上禦駕降臨,才真正開始壽宴。”
宋觀舟歎道,“那壽宴何時開始,何時結束?”
裴岸道,“今年不知,先帝曾大辦過,要取了天子生辰,往隆恩寺請主持大師算出開席時辰,年年不一,隻是……,十盞酒吃完,也是暮色西沉之時。”
宋觀舟學得累了,步履蹣跚往裴岸跟前來,坐在他旁側杌子上,間裙落地,逶迤成花,她仰頭問道,“何為十盞酒?”
裴岸無言。
“這可是嶽丈曾執掌禮部侍郎時,借鑒前朝九盞酒的賀壽禮儀,多加了一盞送客萬福酒得來。以樂開宴,一盞酒一席宴,十盞酒後,宴滿事圓,萬壽無疆。”
宋觀舟一聽,腦袋都大了。
“敢情是我爹還嫌人不夠累,加了一盞?”
裴岸打了紙扇,本欲要驅趕蠅蟲,這會卻落在宋觀舟纖手皓婉之上,“渾說,是嶽丈大人與禮部上下老臣齊心協力想來,前朝九盞酒雖說儘善儘美,可我朝先帝卻覺得天子壽宴與子民同樂,九盞酒終了,卻少了一席送客酒,方才有了嶽丈大人提來這一出。”
宋觀舟嘖嘖稱奇,“果然是皇上大壽,舉國歡騰,我一個後宅婦人,倒不知如何隆重。”
裴岸笑道,“今年非聖上整壽,聖上先前也提點禮部,莫要大肆操辦。如若到了五十、六十,旁的不說,就是宮城三日流水宴,大赦天下,輕罪減免,重罪就輕;提前三五日,百官進宮拜壽,提前二三日,小國來使進宮賀壽,其中種種,我訴說不全,勝過明日十倍百倍。”
聽得宋觀舟連連搖頭。
本想說幾句奢靡,卻還是咽了下去。
“明兒你進去後,隻怕我不在身旁,你切忌多看少言,權當是見見世麵。”
世麵?
宋觀舟低低應了個好。
心頭卻有些不服,好歹我也是現代來的,托就職地方的福分,還有幸參加了國際大型運動會的開幕式,那陣仗才是盛世。
裴岸見她陷入回憶,隻當是沉浸在自己描述的宮廷盛宴之中,由不得一陣好笑,揉了揉她的發髻,“世間之大,你這小腦瓜子怕是想不明白,待見見便知。”
宋觀舟扭頭,脫了他的大手。
“見了,興許不過就那樣。隻是整整一日,怕是太過辛勞。”說罷,湊到裴岸耳際,問了五穀輪回之事兒,“這……,少吃些酒水就是。”
宋觀舟兩眼瞪成問號,啥?
裴岸掩麵,“宮中明日宴客諸多,又是皇家宮宴,莫不要告訴我,你真是打算敞開肚皮吃?”
“……壽宴,不讓吃,作甚?”
土包子宋觀舟聽完裴岸“科普”後,左右手攥拳,往裴岸雙膝上就是“噔噔噔”敲了起來,“個個講殿前莫要失禮,原來是少吃少言——”
蕭蒼瘸著腿倚著木二木三進來,並看到二人在一處。
他忽地回頭,“大庭廣眾之下,你二人怎也不顧忌禮儀,拉扯到一處,有辱斯文!”宋觀舟聞言,隔著半掛的細竹絲編草簾,噗嗤一樂,“你這渾貨,我夫妻恩愛,你卻不知非禮勿視,偷窺而來,真是該打了出去。”
說罷,招了慶芳,“拿你壯姑姑的大掃帚,莫要客氣,直接朝著穿絹絲涼鞋的賊漢子打去。”
慶芳人小鬼大,竟噔噔噔的提了掃帚過去。
蕭蒼回眸,差點被掄個正著。
裴岸趕緊起身,“慶芳,不得無禮,退下。”慶芳有些遺憾,打了個偏,隻得拖著有她人高的掃帚,悻悻歸來。
噘著嘴道,“這五公子怕是又要來同您吵嘴了,少夫人。”
宋觀舟捏了她肉乎乎的臉蛋兒,“無礙,你們四公子在,他護得住我。”這話說得滿院都聽了個明白,裴岸哭笑不得,蕭蒼卻跳起來,滿臉忿忿不平。
“我好男不與女鬥!”
話剛落地,人就瘸著腿往裴岸跟前湊,幾方為難,才開了口。
“……表哥,我來求您個事兒。”